第12章

樂昌市區的喧囂被甩在身後,渡輪破開灰藍色的海水,載着心事各異的父子倆駛回兩江鎮。趙建國抱着那個裝着所剩無幾蔬菜的籃子,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籃子邊緣,眼神裏還殘留着在市集上被“藏珍閣”老者和菜販老周認可帶來的激動與恍惚。陰沉木料留在了市裏,換回了一張寫着地址和傳呼號的紙條,還有一份沉甸甸的、從未有過的期待。那盤清炒空心菜的滋味,更是在他舌尖縈繞不去,仿佛點亮了灰暗生活裏的一盞小燈。

趙振蓬則倚在鏽跡斑斑的船舷邊,目光平靜地投向海天一線的遠方。褲兜裏那張來自海洋管理站的、如同恥辱印記的五十元罰款收據,依舊帶着冰冷的棱角。王大奎的獠牙已經亮出,第一口咬得雖然不深,卻足夠惡心。反擊的序幕,在市區的古玩店和菜市場已經拉開,但真正的戰場,還在腳下這片波濤起伏的海域。

意念如同無形的絲線,悄然沉入盤古靈泉小世界。四合院前那片農田試驗區裏,空心菜苗在稀釋靈泉水的滋養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着翠綠的葉片,生機勃勃。空間海洋深處,那條色彩斑斕的蘇眉魚在靈氣充盈的海水中悠閒地巡遊。沙灘上,幾只青蟹揮舞着大螯。一切都井然有序,儲備充足。靈靈歡快的聲音在腦海報告着一切安好。

然而,就在意念掃過空間四合院倉庫那靜止空間時,趙振蓬的眼神驟然一凝!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張被他隨手塞在褲兜裏、此刻正安靜躺在靜止空間角落的罰款收據!收據上,那個模糊不清、幾乎難以辨認的公章印跡,在空間靜止狀態下,每一個細微的油墨顆粒都被放大了!意念聚焦之下,他清晰地“看”到了公章邊緣幾處極其細微的、不規則的缺損!更重要的是,在公章印跡旁邊,那行打印的“樂昌市海洋與漁業局”字樣下方,有一個幾乎被油墨蓋住的、極其微小的印刷批號!

趙振蓬的意念瞬間退出空間,心髒卻猛地一跳!一個清晰的計劃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他需要證據!一個能釘死王大奎栽贓陷害、讓那個急於表現的張海洋徹底啞口無言、甚至反咬一口的鐵證!而這張被空間靜止保存、細節被無限放大的罰款收據,就是關鍵的第一步!

“爸,”趙振蓬轉過身,聲音沉穩,“下船後,您先回家。我去趟鎮上的海洋管理站。”

趙建國一愣,臉上剛有的那點光亮瞬間被擔憂取代:“去...去海洋站?還去幹啥?不是都罰過錢了嗎?別再惹麻煩了...”

“沒事,爸。就是去問問清楚,那保護區到底怎麼回事,免得以後不小心又踩線。”趙振蓬語氣輕鬆,帶着不容置疑的安撫,“您回去跟我媽說一聲,晚上炒菜就用咱家後院那些菜,味道指定差不了。”

趙建國看着兒子平靜篤定的眼神,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那...那你小心點,別跟人頂撞...”

渡輪靠岸,趙振蓬目送父親拎着籃子匯入下船的人流,才轉身,步伐沉穩地朝着兩江鎮政府大院旁邊的海洋管理站走去。他的意念如同最高精度的雷達,早已鎖定了管理站的位置,也“看”到了站內那個正坐在辦公桌後、對着幾張文件皺眉、臉色有些難看的年輕面孔——張海洋。

走進管理站簡陋的辦公室。一股劣質茶葉和舊文件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張海洋抬起頭,看到是趙振蓬,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語氣帶着明顯的不耐煩和戒備:“趙振蓬?你怎麼又來了?罰款不是交了嗎?還有什麼事?”

“張幹事,”趙振蓬走到辦公桌前,沒有坐,目光平靜地直視着張海洋,“我回去想了想,還是不太明白。您昨天說我捕撈蘇眉魚,是在‘珍稀海洋生物臨時保護區域’。我想問問,這保護區的具體邊界在哪?有沒有正式的文件地圖?以後我也好避開,免得再給您添麻煩。”他的語氣誠懇,聽不出絲毫挑釁。

張海洋被問得一滯。他昨天拿的那張王大奎提供的復印件,字跡模糊,地圖更是抽象得只有幾條波浪線和一個大致的圓圈,根本談不上什麼精確邊界!他當時急於立威,根本沒深究。此刻被趙振蓬這麼一問,頓時有些下不來台。

“邊界...邊界就在‘鬼見愁’礁盤區附近!地圖...文件當然有!這是內部資料,不方便給你看!”張海洋硬着頭皮,色厲內荏地說道。

“哦?不方便看?”趙振蓬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弧度,他話鋒一轉,“那...張幹事,您昨天罰款的依據,是那份文件吧?我能再看看那份文件嗎?也好心裏有數。”

張海洋臉色更加難看,心裏暗罵趙振蓬不識相。他煩躁地拉開抽屜,胡亂翻找着。那份復印件被他隨手塞在了一堆舊報紙下面。他拿出來,沒好氣地拍在桌子上:“喏!自己看!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趙振蓬拿起那份皺巴巴、油墨模糊的復印件,目光快速掃過。果然,公章印跡模糊不清,地圖簡陋得可笑。他心中冷笑,意念卻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將這份文件,尤其是那個模糊的公章和打印的批號,與空間靜止倉庫裏那張被他意念清晰“放大”的罰款收據上的印跡進行比對!

意念成像,纖毫畢現!

收據上的公章印跡,邊緣有幾處細微的、不規則的豁口,像是印章本身有缺損。而張海洋拿出的這份文件復印件上的公章印跡,邊緣雖然同樣模糊,但在意念的精準對比下,豁口的位置和形狀,與收據上的印跡完全吻合!這分明是同一個印章蓋出來的!

更關鍵的是,收據上那個幾乎被油墨蓋住的微小印刷批號——“(97)漁管字第008號”,在張海洋這份文件復印件的同樣位置,根本不存在!或者說,復印件上該有的批號位置,只有一片模糊的油墨!

鐵證如山!這張所謂的“保護區域文件”,連同那張罰款收據,都是出自同一個僞造的印章!而王大奎提供的這份文件,連批號都沒有,僞造得更加拙劣!

趙振蓬心中大定。他放下文件,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張幹事,這文件上的公章...看着有點模糊啊。還有,我記得昨天您開的罰款收據上,好像還有個批號?這文件上怎麼沒有?”

張海洋心裏咯噔一下,強作鎮定:“什麼批號?你看錯了吧!文件是幾年前下發的,公章舊了模糊點很正常!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趙振蓬的聲音陡然轉冷,眼神銳利如刀,“我想請張幹事解釋一下,爲什麼你用來認定我非法捕撈、對我進行罰款的所謂‘保護區域文件’,上面的公章印跡,會和我這張罰款收據上的公章印跡,在缺損部位上完全一致!而且,爲什麼這份文件上,連個正式的印刷批號都沒有?!”

他從褲兜裏掏出那張折疊好的罰款收據,啪地一聲拍在桌上,正好壓在張海洋那份文件旁邊!意念引導下,他手指精準地點在收據公章邊緣一處細微豁口上,又點向文件復印件上對應位置的模糊豁口!

“張幹事,您仔細看看!這豁口的形狀、位置,是不是一模一樣?這難道不是同一個印章蓋出來的嗎?還有這裏,”他手指移向收據上那個被意念“放大”後清晰可辨的微小批號位置,“‘(97)漁管字第008號’!您這份文件上,這個位置有什麼?只有一片糊掉的油墨!這文件,根本就是僞造的!”

趙振蓬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鐵錘,敲在張海洋的心上!他猛地湊近桌面,眼睛死死盯着收據和文件上被趙振蓬指出的豁口位置!在趙振蓬刻意的引導和對比下,那兩處原本不易察覺的豁口,此刻竟真的顯得異常清晰和吻合!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那份文件復印件上,批號位置果然是一片空白模糊!

冷汗瞬間從張海洋的額角冒了出來!僞造公文!栽贓陷害!濫用職權!這些詞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他一個剛畢業、急於表現的新人,竟然被當槍使,卷進了這麼一灘渾水裏!他臉色煞白,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你...你胡說!這...這只是巧合!這文件...文件...”

“是不是巧合,是不是僞造,張幹事您心裏清楚。”趙振蓬打斷他,語氣帶着冰冷的壓迫感,“您昨天氣勢洶洶去我家搜查,開罰單的時候,可沒這麼含糊。現在證據擺在眼前,這份所謂的‘保護區域文件’,連同您開的這張罰款收據,都涉嫌僞造公章!這是刑事犯罪!張幹事,您是想自己擔着,還是...把指使您的人說出來?”

“指使?什麼指使!沒人指使我!”張海洋徹底慌了神,聲音都變了調,他猛地想起瘦猴那張諂媚又陰險的臉,想起王大奎讓人遞材料時那含糊其辭的保證...一股巨大的恐懼和被人愚弄的憤怒瞬間淹沒了他!

就在這時,海洋站虛掩的門被推開了。洪振蘭手裏拿着一個硬殼筆記本,出現在門口。她顯然是急匆匆趕來的,額角還帶着細汗,看到站內的情形,尤其是看到趙振蓬和張海洋對峙的場面,以及桌上攤開的文件和收據,秀眉立刻緊蹙。

“張幹事,趙振蓬。”洪振蘭走進來,聲音清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真巧,我正想來找張幹事核實點事情。”她將手裏的筆記本翻開,推到張海洋面前,“張幹事,這是我家收購站近一個月的收貨明細賬本。您昨天提到趙振蓬在‘保護區’非法捕撈珍稀魚類。但根據賬本記錄,趙振蓬近一個月,只在我家賣過三次貨:一次是普通雜魚海螺,一次是蟶子,還有一次是三天前的一些大黃魚、龍蝦和石斑魚。其中,三天前那次,他賣的所有海貨種類、規格、重量,我這裏都有詳細記錄,絕對沒有蘇眉魚!而且,他賣貨的時間,都是在下午退潮後,地點也都是公開的灘塗,人證很多!您說的‘鬼見愁保護區非法捕撈’,時間、地點、物證,對得上哪一條?”

洪振蘭的質問條理清晰,證據確鑿!她帶來的賬本,如同一塊巨石,徹底壓垮了張海洋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我...我...”張海洋看着賬本上清晰的字跡,又看看桌上那兩張如同索命符般的文件收據,再對上趙振蓬那冰冷銳利的眼神和洪振蘭咄咄逼人的目光,只覺得天旋地轉!巨大的恐懼和羞憤讓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嘔——!”他猛地捂住嘴,臉色由白轉青,再也控制不住,彎腰對着旁邊的垃圾桶劇烈地嘔吐起來!酸腐的氣味瞬間彌漫在小小的辦公室裏。

趙振蓬冷眼看着張海洋狼狽不堪的樣子,沒有絲毫同情。他拿起桌上那張罰款收據和自己的五十塊錢:“張幹事,看來這罰款,是有人借你的手,栽贓到我頭上的。這錢,我拿回了。至於這份僞造的文件...”他拿起那份復印件,在張海洋驚恐的目光中晃了晃,“還有指使你的人...我想,您需要給上級,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他不再看癱軟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嘔吐不止的張海洋,對洪振蘭點了點頭:“振蘭,謝了。我們走。”

走出海洋管理站,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洪振蘭看着趙振蓬平靜的側臉,眼神復雜:“你...早就知道那張文件有問題?”

“猜的。”趙振蓬沒有過多解釋,將那張失而復得的五十塊錢塞進口袋,“王大奎的手段,也就這點下三濫。不過,這次多虧了你的賬本。”

“我只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人!”洪振蘭哼了一聲,隨即又擔憂道,“王大奎這次吃了這麼大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有那個張海洋...他會不會...”

“張海洋現在最恨的,恐怕是把他拖下水的王大奎。”趙振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至於王大奎...他蹦躂不了多久了。”

***

王大奎家。

王大奎正叼着煙,翹着二郎腿,美滋滋地聽着收音機裏的粵劇,盤算着怎麼再給趙振蓬找點麻煩。瘦猴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色慘白,聲音帶着哭腔:“奎...奎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麼?天塌了?”王大奎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張...張海洋吐了!在海洋站吐得昏天黑地!趙振蓬那小子...他...他拿着罰款收據和文件,當面對質!說公章是僞造的!還...還指出了什麼豁口一模一樣!洪家那丫頭也去了,拿着賬本,說根本沒收到過蘇眉魚!張海洋當場就癱了!趙振蓬把罰款錢拿回去了!他還說...還說讓張海洋交代指使的人...”瘦猴語無倫次,渾身篩糠。

啪嗒!

王大奎嘴裏的煙掉在了地上。他臉上的橫肉猛地抽搐起來,三角眼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難以遏制的恐懼!

“豁口...一模一樣?賬本...沒蘇眉魚?”他喃喃自語,猛地想起自己找人僞造那份文件時,好像用的就是幾年前順手偷蓋的一個作廢公章!那公章邊緣...確實磕壞了一點!

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精心設計的局,竟然被趙振蓬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當衆拆得粉碎!還把自己徹底暴露在了張海洋的怒火之下!

“廢物!都是廢物!”王大奎猛地一腳踹翻面前的竹椅,發出巨大的聲響!他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在屋裏焦躁地走來走去,三角眼裏凶光閃爍,卻又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栽贓陷害被當衆揭穿,還涉及僞造公章!這事要是鬧大了...

“奎哥...現在怎麼辦?張海洋那小子...會不會把咱們供出來?”瘦猴嚇得瑟瑟發抖。

“他敢!”王大奎低吼一聲,臉上橫肉猙獰,“供出老子,他自己也跑不了!濫用職權,收受...哼!”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去!給海蛇哥送個信!就說...點子扎手,提前‘關照’!就在他回村的路上!老子要他...永遠閉嘴!”他已經徹底瘋狂,不惜動用最極端的手段!

風暴,在王大奎狗急跳牆的咆哮中,驟然升級!而此刻,趙振蓬正和洪振蘭並肩走在回上長塘村的鄉間小路上,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海風帶着鹹腥,也帶着山雨欲來的肅殺。趙振蓬的意念,如同無形的預警雷達,早已悄然覆蓋了前方道路兩側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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