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陽光透過薄霧,給公安廳大樓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祁同偉站在樓前的台階上,整理着警服的領口,指尖因些許期待而微微發熱。今天,新任省委書記陳建國要來調研,這是漢東政治格局更迭後的第一次重要互動,對他、對公安系統,都意義非凡。
“祁廳,陳書記的車快到了。”程度快步走來,低聲匯報,“按您的吩咐,我們安排了禁毒總隊的實戰演練,還有裝備展示區,都是幹警們自願參加的,沒搞虛的。”
祁同偉點點頭,目光投向遠處駛來的車隊。他沒等祁同偉上前,就主動伸出手,笑容溫和卻有力:“祁同偉同志,久仰大名。三輛黑色轎車低調駛來,沒有警車開道,沒有前呼後擁,爲首的車裏下來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深色夾克,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正是陳建國。在西北就聽說過你的緝毒事跡,很了不起。”
“陳書記過獎了,都是分內之事。”祁同偉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對方掌心的溫度,心裏的緊張消散不少。這位新書記的親和力,與沙瑞金的威嚴截然不同,卻透着一種讓人信服的沉穩。
陳建國沒急着進樓,而是徑直走向裝備展示區。幹警們正在演示新到的夜視儀和無人機,操作嫺熟,眼神專注。我在西北時就知道這家企業,技術實力很強,沒想到老板還是漢東人。“這些裝備很先進啊。”陳建國拿起一件防彈衣,掂量着重量,“辰星能源捐贈的?”
祁同偉心裏一動,順着話頭說:“是,捐贈人是我弟弟祁辰,他一直在西北做能源項目,聽說家鄉緝毒任務重,就想着盡點力。”他刻意淡化了祁辰的背景,只強調“家鄉情誼”。
陳建國笑了笑,沒再多問,轉而看向正在演練的幹警:“小王,這身裝備穿起來輕便嗎?”被點名的年輕幹警愣了一下,隨即大聲回答:“報告書記,比以前的裝備輕三斤,防護力還強,追毒販的時候能多跑二裏地!實戰中好用嗎?”
周圍響起一陣笑聲,氣氛瞬間輕鬆起來。陳建國拍了拍幹警的肩膀:“好樣的!裝備再好,也要靠你們這些英雄用在刀刃上。走,我們去指揮中心看看,聽說你們剛破了個跨省販毒案?”
調研的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陳建國沒看精心準備的匯報材料,而是直接扎進基層:在指揮中心看實時監控,在辦案區聽幹警講審訊技巧,在食堂和值班幹警一起吃了簡單的午餐,甚至記住了幾個老緝毒警的名字和他們的戰功。
“祁同偉同志,公安系統的底子是好的,幹警們很辛苦,也很有戰鬥力。沙瑞金同志在任時搞‘反腐風暴’,有成效,但也傷了些元氣,你要把隊伍攏起來,讓大家把心思放在幹事上。”離開前,陳建國在辦公室裏和祁同偉單獨談話,語氣嚴肅起來,“但也有問題,隊伍裏有‘雜音’,有些幹部心思不在辦案上,在‘站隊’上。”
祁同偉心裏一凜,新書記看得很透徹。他立正敬禮:“請陳書記放心,我一定帶好隊伍,肅清風氣,絕不辜負組織信任。”
“好。”陳建國點點頭,遞給他一份文件,“這是中央關於加強禁毒工作的意見,漢東是禁毒大省,擔子重。你放手幹,需要省裏協調的,隨時找我。”
送走陳建國,祁同偉剛回到辦公室,程度就急匆匆闖進來,臉色發白:“祁廳,不好了!紀委剛才來人,說要帶走禁毒總隊的李隊長,說他在之前的案子裏收了‘好處費’!”
祁同偉猛地站起身:“什麼?他是緝毒英雄,身中兩槍差點犧牲,怎麼可能收好處費?誰舉報的?李建國?”
“說是……說是沙書記離任前批轉的舉報信,有‘錄音證據’。”程度遞過一份紀委的傳喚單,“舉報人是之前抓的毒販家屬,說李隊收了三十萬,放了主犯。”
祁同偉看着傳喚單,指尖冰涼。臨走前扔出這麼一手,抓的還是他剛提拔的禁毒總隊隊長,明擺着是沖他來的,想攪亂公安系統的整頓。沙瑞金果然沒安分!舉報信有問題,我要求重新核查!他拿起電話,直接打給紀委書記田國富:“田書記,李建國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兵,他的爲人我清楚,絕不可能受賄!”
田國富的聲音在聽筒裏有些猶豫:“祁廳,舉報信有錄音,沙書記批了的,我們不能不查……”
“錄音可以僞造!毒販家屬的話能信嗎?”祁同偉的聲音帶着怒火,“李建國現在還在醫院復查舊傷,你們要帶他走,先過我這關!”
掛了電話,祁同偉立刻讓程度備車:“去醫院,我要見李建國!另外,讓技術科立刻聯系省廳的音頻專家,查那所謂的‘錄音證據’!”
醫院病房裏,李建國穿着病號服,左臂的傷疤在白襯衫下若隱隱現。他們是誣陷我!看到祁同偉進來,他掙扎着要起身,眼眶通紅:“祁廳,我沒受賄!”
“我知道你沒受賄。”祁同偉按住他,聲音沉穩,“坐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舉報信裏說的案子,當時具體情況是什麼?”
“是上個月破的跨省販毒案,主犯是‘眼鏡蛇’,我們追了半年才抓到。他們這是報復!”李建國急得發抖,“毒販家屬確實找過我,塞錢讓我‘關照’,我當場就拒絕了,還把人趕走了!”
祁同偉點點頭,心裏有了數。他拍了拍李建國的肩膀:“別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技術科在查錄音,只要證明錄音是僞造的,就能還你清白。這是典型的“釣魚舉報”,沙瑞金就是要借這個案子,打擊他提拔的幹部,動搖他在公安系統的威信。在這之前,配合紀委調查,但要說清楚事實,別被他們嚇住。”
正說着,紀委的人就到了。領頭的紀檢監察室主任面色嚴肅:“李建國同志,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祁同偉擋在病房門口:“人可以走,但我有個要求——調查期間,必須保障李建國的人身安全,允許他的律師陪同。另外,錄音證據必須經過第三方專家鑑定,在結果出來前,不能對外擴散消息,免得影響幹警士氣。”
主任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可以。”
看着李建國被帶走,祁同偉的臉色沉得像要下雨。他拿出手機,翻到祁辰的號碼,手指懸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撥出去。這次,他想自己解決。
3號院的暖房裏,高育良正給盆栽澆水。祁同偉推門進來時,他頭也沒抬:“沙瑞金的最後一擊?”
“是,抓了李建國,想用受賄案攪亂公安隊伍。直接找陳書記反映?”祁同偉走到他身邊,看着那些長勢正好的蘭花,“老師,您說我該怎麼做?”
高育良放下水壺,轉過身看着他:“找陳書記是對的,但不能只說‘冤情’,要說‘影響’。”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錄音鑑定要快,要找最權威的專家,拿到鐵證。陳書記是務實派,他比誰都清楚,穩定隊伍比什麼都重要。李建國是緝毒英雄,他被查,寒的是所有一線幹警的心。沙瑞金想在離任前攪混水,我們就要讓水盡快清下來。”
祁同偉豁然開朗:“我明白了!謝謝老師。”
“去吧。”高育良揮揮手,目光重新落回蘭花上,“記住,政治鬥爭不僅要守得住底線,還要打得贏硬仗。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身後是整個公安系統,是千萬等着平安的老百姓。”
傍晚時分,祁同偉拿着初步的錄音鑑定報告,走進了陳建國的辦公室。報告顯示,舉報錄音存在明顯的剪輯痕跡,關鍵對話有合成嫌疑。
陳建國看完報告,臉色沉了下來:“胡鬧!”他拿起電話,直接打給田國富,“田國富同志,李建國案立刻暫停調查,由省紀委、公安廳聯合成立核查組,重新核查!拿僞造的證據誣陷英雄,這是在寒幹部的心!另外,徹查舉報信的來源,是誰在背後搞小動作,查清楚報給我!”
掛了電話,陳建國看着祁同偉,語氣緩和了些:“委屈你了,也委屈李建國同志了。這種時候,越是有人想攪局,我們越要穩住。明天上午,我去公安廳開個座談會,給幹警們鼓鼓勁。”
祁同偉心裏一暖,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他立正敬禮:“謝謝陳書記!”
走出省委大樓,初冬的晚風帶着涼意,卻吹不散祁同偉心頭的暖意。他抬頭望着天邊的晚霞,夕陽給雲層鍍上金邊,像極了公安幹警肩章上的光芒。他知道,沙瑞金的最後一擊失敗了,漢東的政治格局,正在朝着更務實、更公正的方向轉變。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祁辰發來的消息:“哥,聽說李隊的事了,我讓西北最好的音頻專家飛過來了,隨時待命。需要幫忙就說話。”
祁同偉笑着回復:“謝謝小辰,問題解決了。安心忙你的事,家裏有我。”
放下手機,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警車。警燈閃爍,映照着他堅定的眼神。前路或許還有風雨,但他不再畏懼。因爲他知道,自己身後有組織的信任,有戰友的支撐,有家人的牽掛,更有守護漢東平安的責任。
初冬的漢東,寒意漸濃,但一股溫暖而堅定的力量,正在悄然凝聚。屬於祁同偉的“勝天半子”,不再是與命運的賭氣,而是對責任的擔當,對正義的堅守。漢東的故事,還在繼續,而這一次,他要寫出屬於自己的、真正的英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