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孩子攥着新得的武器從山洞裏跑出來時，衣角還沾着洞內的金紋餘光，小臉上滿是興奮和未散的驚奇。
軒轅洛羽第一個沖到張明陵面前，舉着小手，掌心那抹淡金色的劍影比之前凝實了許多。
他氣喘籲籲卻雀躍地匯報：“爺爺！秦始皇爺爺給了我一道劍氣！他說我的劍是用來定亂的，不是造亂的！”
他復述着那句話，眼神亮晶晶的，帶着一種被認可的鄭重。
張明陵笑着蹲下身，用指腹擦掉他鼻尖的塵土，又輕輕敲了敲他的小腦袋：“傻孩子，這考驗本就不是考力氣，你們能守住心裏的‘護念’，比什麼都強。”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李龍淵，語氣多了幾分鄭重，“往後他們就在劍帝宮修行，尋常弟子的課業怕是跟不上他們的步子，得麻煩你和李卿蕭多費心。”
李龍淵點點頭，目光掃過五個娃娃。帝君濤正吭哧吭哧地想把自己那柄暗金色的小錘扛到肩上，結果一個沒站穩，差點把自己帶倒。
李龍淵失笑，伸手輕鬆接過天罡錘，指尖剛碰到錘身，就察覺錘上的太陽神紋竟順着他的靈氣輕輕一跳，這是帝俊血脈與武器的共鳴，尋常修士苦修十年也未必能觸發。
他眼底閃過一絲驚嘆，卻只是揉了揉帝君濤汗溼的頭發：“放心，往後李叔叔每天教你們練氣，還給你們留最甜的桂花糖。”
劍帝宮的日子，天賦與心性高下立判。
在洗劍境的瀑布下，李卿蕭難得親自現身。他握着軒轅洛羽的小手，只演示了一遍最基礎的凝劍法門，強調“心念至純，劍意自生”。
等他轉身去查看其他孩子時，卻發現軒轅洛羽仍站在原地，小臉緊繃，全神貫注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那淡金色的劍影不僅穩穩懸空，邊緣甚至開始漾開一圈圈極其細微的波紋，這已是觸摸到“劍意”的門檻，是許多燭明境修士才能企及的境界。
李卿蕭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而另一邊的帝君濤，則完美詮釋了何爲“大智若愚”的反面，只剩“若愚”。
李卿蕭剛講完課，他一聽“下課”，立刻把錘子一扔，歡呼着就要往旁邊堆鬆針的地方撲，想去抓裏面躲着的靈蚱蜢。
“練氣？等會兒再練嘛李叔叔！我就玩一會兒！” 每次都需要李龍淵哭笑不得地把他拎回來，用桂花糖“誘騙”他再多練一刻鍾。
然而，就是這偷奸耍滑的家夥，一旦被逼着認真起來，對神焱靈力的掌控速度卻快得嚇人，仿佛那力量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只是平時懶得調用。
風挽歌抱着比他還大的伏羲琴，坐在觀星境的石階上。起初只是跟着李龍淵哼《清心咒》的調子，小手指笨拙地撥弄琴弦。
可沒過幾天，他無意中的撥動竟能讓琴音裹着一絲純淨的靈氣飄向遠方，把在歸墟境附近徘徊的幾只靈鳥都引了過來，圍着他嘰嘰喳喳地打轉，仿佛在應和着他的節奏。
李龍淵看着這一幕，笑着對張明陵搖頭：“這孩子的音律天賦，怕是上古的伏羲氏見了，也要稱一聲奇。”
去昆侖時，玉虛子剛給冰玄天演示了一遍如何精細控制寒氣，而非一味釋放。一向沉默的冰玄天聽得格外認真。
演示完畢，玉虛子一轉頭，就見他掌心的寒氣已不再四溢，而是緩緩凝結成了一朵精致剔透的六瓣冰花。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控制着那朵小冰花，晃晃悠悠地飄到旁邊的宋依安手邊，輕輕落在她的玉清昆侖扇上。
宋依安先是一愣，隨即莞爾，心領神會地輕輕一扇，那冰花便碎成一片細碎的、毫無寒意的冰晶流光，繞着冰玄天轉了一圈，仿佛一個溫柔的回應。
在洛陽白馬寺，弘慈大師只給風挽歌念了一段《金剛經》。
風挽歌聽得入神，下意識地撥動琴弦。空靈的琴音流淌出來，竟隱隱帶着一絲令人心安的淡金色佛光。
不僅讓聽者心神寧靜，連殿外檐下的鴿子都停止了咕噥，安安靜靜地歪頭聽着。
弘慈大師雙手合十，眼底滿是欣慰：“善哉，這孩子的琴音能通心，更能通佛，是天生的‘安魂者’。”
公孫天啓則在龍虎山的占星院顯露出另一份驚人天賦。
張明陵只教他認了一遍基礎的星位，他就能憑着一種莫名的直覺，小手指着觀星台上復雜的星軌儀，奶聲奶氣卻肯定地說：“爺爺，那顆星星好像走偏了一點。”
張師衡過來一查，竟真的發現了一處微小的靈力阻滯。
他試着拉動四象弓，那箭矢竟能懵懂地順應星力的流轉，歪歪扭扭卻最終精準地飄落在遠處的靶心上。
張明陵忍不住感嘆：“耀承轉世，這份對天機軌跡的直覺，果真是天賜的慧根。”
孩子們依舊是六歲的模樣。練累了，會一窩蜂地圍着李龍淵討要桂花糖；雪後初晴，會在庭院裏追着不怕人的靈鳥瘋跑。
也會因爲誰凝聚的靈氣小球更圓、誰控火的持續時間更長而鬧些小別扭。
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們早已不能被歸入“年輕一輩”的範疇。
尋常弟子需按部就班、苦修不綴的課業，他們往往一眼便能領悟其神髓。
長輩們只敢偶爾提點、深怕弟子好高騖遠的高階法門概念，他們憑着血脈深處的印記和逆天的天賦，便能懵懂地觸碰甚至掌握。
張明陵和李卿蕭並肩站在廊下，看着庭院裏五個小小的身影。
軒轅洛羽正一絲不苟地練習着李卿蕭上午演示的劍訣，每一個動作都力求標準。
而帝君濤，則又在試圖用錘子撬開地磚找螞蟻洞，被旁邊的冰玄天用一小縷寒氣凍住了錘頭，氣得哇哇叫。
“他們不是‘年輕一輩’，”張明陵輕聲道，目光悠遠，“是華夏氣運等了萬年的‘傳承者’。”
李卿蕭的目光落在軒轅洛羽那無比認真、甚至有些執拗的小臉上，微微頷首：“他們的路，從生來便注定了與我們不同。”
夕陽的金輝灑滿劍帝宮的庭院，將五個孩子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軒轅洛羽掌心躍動的劍影金光、風挽歌指尖流瀉的琴音靈韻、帝君濤錘頭上隱現的太陽神紋、公孫天啓弓弦上牽引的星輝之力、冰玄天周身繚繞的冰寒氣息……
它們交織在一起，融成一片溫暖而耀眼的光暈。
他們或許還不能完全理解“心途六境”的深意，也不全懂肩上那份傳承的重量究竟幾何。
但他們正以一種令人驚嘆的速度，憑借着天賜的稟賦和本性中的純良，一步一個腳印，踏實地走向那條獨屬於他們的、注定要守護華夏萬載山河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