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鑾駕上空間並不算多寬敞,帷幔垂下,擋住了光亮,裏間餘下一片暗色。
鶴硯忱坐下後,月梨卻偏不好生坐着,她跪坐在男人腿邊,像一朵柔弱無依的菟絲花,嬌軟的身子輕飄飄地倚在他腿上。
“陛下今日怎麼來延福宮了?”
男人低頭睨了她一眼,惜字如金:“路過。”
月梨似有失落地輕哼一聲:“嬪妾還以爲,陛下是專門來給嬪妾出頭的呢。”
鶴硯忱見她臉上還溼漉漉的,很不溫柔地用自己的袖子給她使勁擦了擦:“你倒是會做夢。”
月梨白皙的小臉被他擦得通紅,她偏開頭,聲音中帶了點情緒:“嬪妾都這麼可憐了,陛下就不能說些好話哄哄嬪妾嗎?”
她尖細的下巴擱在男人膝上,抬着杏眸看他:“再說了,若不是陛下,嬪妾也不會受這無妄之災。”
鶴硯忱輕挑着劍眉,等着她繼續說。
“那蕭小姐癡戀陛下呢,嫉妒陛下寵愛嬪妾。”
“陛下有了嬪妾這樣才貌雙全的美人,哪裏瞧得上她?嬪妾不過實話實說,她就生氣了。”
“你還真不害臊。”鶴硯忱輕扯了下唇,捏了捏女子的臉頰,“讓朕瞧瞧,你臉皮有多厚。”
月梨嗔了他一眼:“嬪妾說的是實話。”
她撐着男人的大腿緩緩起身,隨着鑾駕輕微的顛簸,“哎呀”一聲就撲在男人懷中。
鶴硯忱順着她的力道被她撲倒在坐榻上。
月梨雙手撐着他的胸膛,目光落在男人俊朗的面容上,似是吃醋:“陛下龍章鳳姿,不僅宮中嬪妃,連宮外的人都覬覦您...”
“心裏再難受也都是嬪妾自找的,誰讓嬪妾一顆心都在您身上。”
她那些信手拈來的甜言蜜語,鶴硯忱是半個字都不信。
不過他也不在意後宮的人心裏想什麼,他是帝王,就注定她們必須臣服於他。
男人一手摟住她的纖腰,嗓音略顯低沉:“身上幹淨了?”
月梨一怔,搖了搖頭。
鶴硯忱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那還敢來招惹朕。”
月梨委屈地趴在他胸膛上“不招惹陛下,哪日陛下將嬪妾忘了怎麼辦?”
她睜着無辜清澈的美眸,做着大膽至極的事,這樣極致的反差,最是容易讓人失控。
寂靜無聲的鑾駕中,仿佛有絲絲縷縷曖昧的氣息在空氣中浮動。
鶴硯忱扣住她的後頸,吻住了她。
微微急促的喘息聲在帷幔之中響起,鼻尖相碰,唇舌交纏,月梨有些頭暈,但還是不甘示弱地撩撥他。
守在外邊的季明在聽到動靜的一瞬就默默遠離了幾步。
他無奈地盯着腳底下的青石板,陛下方才也沒說要去哪兒,這會兒他只能讓抬轎的小太監繞着宮道一圈圈地走着。
許久,月梨才無力地伏在男人胸膛上微微喘氣。
鶴硯忱瞥見她的動作,眉心蹙了蹙,最終還是沒說話。
月梨平復了須臾,才問道:“陛下是去嬪妾宮中,還是嬪妾隨您回麟德殿?”
鶴硯忱冷嗤一聲:“朕還有第三個選擇嗎?”
月梨連連搖頭:“陛下若是選不出來,那嬪妾替您選。”
說着她就掀開了帷幔的一角,對着季明道:“季公公,勞煩去將陛下的奏折都送去琢玉宮。”
季明一呆。
陛下還有心思批奏折?
不說他,鶴硯忱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
依着月梨的性子,這個時候不應該把他拐去琢玉宮,想方設法地撩撥他把他留下來嗎?
察覺到他的打量,月梨找補道:“陛下,今日太後娘娘讓嬪妾抄寫了女訓,裏邊有些話嬪妾覺得還是有道理的。”
她硬着頭皮胡編亂造:“爲妃妾者,該...該勸誡陛下用心朝政,從前是嬪妾不懂事...”
鶴硯忱眼神平靜無波,他倏地捏住女子的下顎,打斷了她的話:
“抄幾遍女訓,就讓朕的鈺美人變得這般懂事了?”
月梨眨了眨眼:“嬪妾悟性高...”
“呵。”她聽男人冷冷笑了一聲,隨即捏着她下顎的力道猛地加重,月梨忍不住發出痛呼。
“別做些讓朕不高興的事。”
鶴硯忱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就沒再搭理月梨。
一刻鍾後,鑾駕停在了琢玉宮門前。
月梨下去後,見男人還好整以暇地坐在上方,似乎並沒有下來的意思。
她拽住了男人的衣袖,可憐巴巴地望着他:“陛下不進來嗎?”
“朕該進來嗎?”鶴硯忱反問道。
月梨知道他是因爲自己剛才僭越的話生氣了,看來她就算想督促他上進,也不能說得做得這般直白,若是惹得他疏遠了自己,那反而得不償失了。
“嬪妾知道錯了,陛下進來,讓嬪妾給您賠罪好不好?”
鶴硯忱抬起她的下巴,手指輕輕撫摸着她柔嫩的臉頰。
月梨的出身,注定了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寵愛在宮中活着,他喜愛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全身心依附於自己的模樣。
不同於其他人各懷鬼胎,她的心思太過淺顯,讓他安心。
可現在,原本被他困於掌心的小姑娘好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想起這兩日月梨的反常,鶴硯忱有些不快。
因此他也沒有順着她的話留下來,而是離開了。
看着鑾駕遠去,月梨心裏陡然升起一股自暴自棄。
非得等到賢王打進宮裏來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
回到寢宮中,她把軟榻上的枕頭捶得都要變形了,這才覺得出了一口悶氣。
她冷靜下來,在心裏哄自己別生氣。
想要一個人改變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還有兩年的時間,不能操之過急,免得鶴硯忱以爲她腦子壞了。
她安慰自己,只要能多享受幾年榮華富貴,這點挫折沒事的,沒事的。
實在不行,到時候她跑路就好了。
把自己哄好後,月梨開始制定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