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璽承並不買賬,反而聲嘶力竭,“曹尼瑪的醜女人,老子好好的公司你非要來橫插一腳,這公司活該玩死在我手裏。”
李爭月冷冷看着他發瘋,半晌,仿佛是看螻蟻似的,輕又快地說,“你公司裏的賬務已經在我手裏,包括你私下受賄索賄,大量挪用公款,運用遊戲充值大批量洗錢的賬目,我都有,你確定要跟我魚死網破?”
沈璽承眼神發紅,惡狠狠地瞪着李爭月,他折眉戾笑,“……這些就想威脅我,你怎麼可能拿到我的賬目?”
“你公司兩個副董事,產品經理和財務總監,每個人的把柄都好查得很,現在都在我手裏,你說,他們是給我賬目,還是冒着坐牢的風險幫你繼續擦屁股?”
沈璽承目眥欲裂,怒吼一聲“李爭月你個賤婊子”,沖上去要掐死李爭月。
李爭月也不惱,利索地側身半下腰,避開了沈璽承。
李爭月回頭,冷聲——
“沈璽承,這遊戲公司當年要是在沈檀時手裏,發展肯定不可能是現在這樣。是你差勁才把這公司毀了。”
沈璽承警覺,“你認識沈檀時?是他讓你——”
“和他沒關系。”李爭月神情寡冷,“我只是單純覺得你不配。”
“誰配,那個已經被趕出沈家的沈檀時就配了?”
“其一,是沈檀時不要你們,不是你們趕走他;其二,早晚有一天你們沈家的一切都會回到沈檀時手裏;其三,你沒資格和沈檀時相提並論,沈檀時大二寫出爆火遊戲賺第一桶金,留學常春藤名校,創立投資公司,資金規模超百億美金,你呢?你有什麼?”
“你是沈檀時的誰,你怎麼知道……”
“你不用管。沈璽承,這幾年你遊戲公司的業務早被我搶完了,遲早都會被我幹掉。我還願意收購,你應該慶幸。回去再跟人商量商量,再來找我吧。”
沈璽承惡狠狠道,“臭婆娘,你給我等着!”
說着,揚長而去。
李爭月在原地站了會。
但還是被這個傻逼影響了情緒,微微有些煩躁。
她迎着風,站着,盯着對面寫字樓上巨大的廣告牌,幽幽地點上一支煙。
-
不遠處。
應域看的有些目瞪口呆,“李爭月,真不是一般人啊。”
沈檀時沉默了會,“是說。”
“是有本事的。”
“……嗯。”
“說實話她真蠻帶勁的。”應域想到什麼,又說,“沒想到她對你挺了解,我還以爲……她很討厭你呢。不過她不討厭你的話,爲什麼還是這麼排斥你啊。”
沈檀時盯着李爭月遠遠的剪影,並沒有吭聲。
“其實我還聽說過一點李爭月家裏的事……”應域覷一眼沈檀時,似乎在揣度要不要說。
“什麼?”
應域見沈檀時有興趣,才說,“李爭月對付人很有一套。之前她公司裏有個領導知道她家裏一點內幕,知道她在家不得寵,但看她那驢脾氣又不爽,每次開會都要點名找她茬,聽說還總是把最難最累的活派給她,打電話罵她,後來,她就高價找了個律師每天上下班跟蹤他,各種錄音拍視頻他的違法違紀行徑,舉報他。她自己還因爲這被停職了,但整人完全不帶停的。一整個不達目的不罷休。”
又是一陣沉默。
沈檀時好久,才問,“你這些消息,還有之前說的那些事,都是哪裏聽來的?”
“去年同學會啊。你沒參加。”
“……怎麼會聊起李爭月?”
“她很有名好不好。無論是她家裏的事情,還是她職場上的事情。”
“……”
應域解釋道:“而且她自己又神秘,但跟她有關的八卦又很多,總有人好奇的。你還記得你回國前,我和你說起的咱們母校大學的校園牆嗎,上面不是有則帖子說你借過的書李爭月都借了一遍,借閱人那一欄你下面都是她。就是咱們同學會裏一個很喜歡她的學妹發的。”
不等沈檀時說話,應域扭頭看他,眼神八卦,“說真的,她對你這麼了解,不會真喜歡你吧。算了算了,她看你的表情怎麼都不像是喜歡你的樣子,嘖嘖,她真的是獨一份。”
“你先回去吧。”沈檀時忽然開口。
“嗯?”
“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想找李爭月聊聊。”
“……行吧。”
應域不安地看了眼沈檀時,總覺得他的情緒怪怪的。
應域離開後。
沈檀時盯着李爭月在風中細長的背影。
他不輕不重地踢腳邊的小石子,漫無目的地想。
他在想,爲什麼同學會上這麼多人,他們偏偏要去討論不在場的李爭月;
爲什麼應域明明也不熟悉李爭月,但還是對李爭月的八卦如數家珍;
爲什麼明明陳望津總是說李爭月脾氣不好,耐心不好,但又別扭地要靠近李爭月,要找很多借口讓李爭月去找他,一面在聚會上說李爭月能生孩子就行,一面又下藥想和李爭月發生關系。
爲什麼呢。
月光之下,李爭月在風中,隨意地站着,慢吞吞地吸煙。
並不是所有人吸煙都好看,但李爭月吸煙總有種漫不經心的味道,很有意味。
強勢又孤清,外冷內熱。
亦如在多年前,大概是大二,李爭月也留給他這樣的感覺。
當時是在枝川大學公交站。
淅淅瀝瀝的春雨裏,李爭月撐着傘站在站台,他從便利店出來,想到挑戰杯比賽的事,主動和李爭月打招呼,“李爭月。”
李爭月抿着唇,沉默了一瞬,才輕聲問:“你認識我?”
他難得話多地解釋,“我們同專業。而且你是專業第一。怎麼會認識?”
她沒有看他,“嗯。”
見她似乎很抗拒他的搭話,沈檀時沒再說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
公交車來了。
李爭月忽然倉促又突兀地把傘遞給沈檀時,面無表情地說:“我車到了,傘給你吧,雨一時應該不會停。”
很像是命令的口吻。很僵硬的句子。
一點都不像是在做雷鋒。
沈檀時本想拒絕,他是男生,淋會雨也無所謂。
但李爭月閃身進了公交車,隨着車輪濺起的水花一樣揚長而去。
本來也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不應當在意。
沈檀時打的車到了以後,司機開了沒多久,他卻在路邊再次看到了李爭月。
她從沒開多遠的公交車上下來,冒着雨再次往剛才的公交站跑。
她在春雨裏奔跑的樣子,像是一只春天裏昂揚的鶴。
踽踽獨行,又鶴立雞群。
孤獨又清冷,明明是很寡淡的長相,卻讓人過目不忘。
以及——
也讓當時的沈檀時短暫地困惑。
她爲什麼會把傘給他?爲什麼會又重新下車跑回公交車站?
難不成她是因爲好心想送他傘所以才一時心急上錯了車?
若她是有意的呢?
有意上錯車,就爲了給他一把傘?
然後再重新下車跑回公交站等她自己的那輛車?
不可能。
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