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顧野川喉結滾動了一下，把到了嘴邊的說辭又咽了回去。
楚雲韶正朝他微微笑着，那笑容明明溫和，卻讓他莫名有些發怵。
他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試探着問：“要不……我待會兒再來？”
楚雲韶目光落在顧野川臉上，停留了一瞬。
“過來。”她聲音不大，卻自帶威嚴。
顧野川心頭一凜，趕忙小跑着湊上前去，難得安靜如雞。
“來得正好。”楚雲韶招招手，那姿態像召喚一只……嗯，傻狗。“野川，過來，祖奶奶有樁‘大機緣’要給你。”
顧野川頭皮一麻。
“大機緣”這三個字從祖奶奶口中說出來，往往不是什麼好事，多半伴隨着皮肉之苦和信用卡額度的急劇縮水。
他磨磨蹭蹭地挪過去，眼神警惕：“祖…祖奶奶，啥機緣啊？能…能折現嗎？”
他現在滿心滿眼，只剩下賬戶餘額前面那個負號。
楚雲韶沒直接回答，反而慢悠悠地翻開桌上那份顧氏文化娛樂板塊的報告，指尖點着上面“內容陳舊”、“缺乏新血”、“用戶流失”等扎眼字眼。
“振華，”她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顧家這潭水，太靜了，得扔塊石頭進去。既然傳統的路子走不通，那我們就玩點新的。”
顧振華和顧野川同時豎起耳朵，尤其是顧野川，一聽“玩”字，眼睛瞬間亮了三分——
雖然大概率是坑，但萬一……是個能填滿他錢包的坑呢？
楚雲韶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照燈，打在顧野川身上，上下掃描，仿佛在評估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我看野川這小子，雖然文不成武不就（顧野川：……祖奶奶您禮貌嗎？），但勝在皮相尚可，臉皮夠厚，性格……也算另類討喜。”
顧野川：“……”
這到底是誇還是罵？
“如今那‘抖Y’短視屏平台，風頭正盛。”楚雲韶紅唇輕啓，吐出的詞匯讓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都愣了一下。
開國皇後刷DY？這畫面太美不敢想。
“野川去DY開個賬號。”楚雲韶一錘定音，“人設嘛，就是顧家紈絝幺孫，痛改前非，努力‘繼承’家業的日常Vlog。”
“啥？！！”顧野川差點跳起來，聲音都劈了，“讓我去拍短視頻？！當網紅？！祖奶奶！我可是顧家三少！我不要面子的啊？！”
這比他被皮鞭抽還社死！
想他顧野川在A市紈絝圈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跑去網上譁衆取寵？
被他那幫狐朋狗友知道了，能笑到下輩子！
“面子？”楚雲韶眉梢一挑，眼神裏充滿了“你是不是對你自己有什麼誤解”的嘲諷，“你被梟當沙包摔、被我用鞭子抽、抱着我大腿哭嚎求饒的時候，面子在哪裏？”
顧野川：“……” 竟無法反駁。
“再者，”楚雲韶語氣放緩，帶着一絲循循善誘（忽悠），“這難道不是向大衆展現我顧家年輕一代‘積極向上’、‘勇於改變’的最好窗口？既能給家族企業帶來新鮮熱度，又能爲你個人正名。等你粉絲多了，成了‘正能量網紅’，以前那些黑歷史，誰還記得？到時候，廣告代言、商業活動……還愁零花錢？”
零花錢！
這三個字像一道閃電劈中了顧野川的天靈蓋！
巨大的誘惑瞬間沖垮了本就稀薄的羞恥心。
顧野川眼睛亮得堪比200瓦燈泡，胸膛一挺，語氣鏗鏘有力，帶着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壯（主要是向往金錢）：“祖奶奶英明！爲了顧家！爲了重塑我顧野川的光輝形象！這活，我接了！保證完成任務！把我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全國人民！”
顧振華在一旁聽得老臉抽搐，欲言又止。
讓顧家子孫去拋頭露面拍短視頻？這……成何體統？
但一看祖奶奶那篤定的眼神，再想想岌岌可危的家族產業，他把話又咽了回去。
祖宗的決定，總有道理……吧？
楚雲韶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掌鏡和後期嘛……”她的目光飄向門口如同背景板一樣的梟。
梟：“！！！”
一直如同冰山的面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那是一種極致的茫然、震驚、以及……肉眼可見的尷尬和抗拒！
讓他殺人放火、保護目標沒問題，但讓他扛着攝像機拍短視頻？！
還是拍顧野川那傻小子？！這比讓他去跳女團舞還難以接受！
“小姐，”梟的聲音都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屬下……恐難勝任。”
讓他揍顧野川他擅長，讓他記錄顧野川的傻樣？
太強人所難了！
雲韶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應，淡定道：“無需復雜。就把你平日訓練他的過程，用手機記錄下來即可。最好，你也能偶爾入鏡，與他同步展示動作。我看如今網上頗流行這種‘教練與學員’的對比運鏡，效果……似乎不錯。”
楚雲韶回想了一下刷到的那些視頻，勉強給出了“技術指導”。
讓她排兵布陣、執掌江山她在行，讓她搞新媒體運營，也是頭一遭。
但要的，就是這種不包裝的真實感唄！
梟的臉部肌肉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一世英名毀於一旦的畫面。
但在楚雲韶平靜卻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下，他最終艱難地吐出兩個字：“遵命。”
梟在心裏默默給自己點了根蠟。
於是，未來被稱爲“千萬運鏡の神”、“暴力美學天花板”、“最想擁有的攝影師男友（雖然面癱）”的傳奇組合，就在楚雲韶這半是命令半是忽悠的安排下，倉促誕生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顧野川頂着雞窩頭，睡眼惺忪地被梟從被窩裏“請”到了訓練場。
不同的是，今天梟手裏除了記錄訓練量的筆記本，還多了一個穩定器和最新款的拍攝手機。
那冰冷的金屬物件在梟手裏，比武器還讓他僵硬。
“梟哥，早啊……”顧野川打着哈欠，習慣性地想套近乎，卻在看到鏡頭對準自己時，瞬間一個激靈，腰板下意識挺直了。
不行！這可是老子的出道首秀！必須帥！
他捋了捋亂毛，對着鏡頭努力擠出一個自以爲帥氣不羈、實則有點猥瑣的笑容：“DY的朋友們大家好！我是顧野川，顧家努力向上的幺孫！從今天起，本少爺就要開啓逆襲之路，努力繼承億萬家產！第一步，從早起訓練賺零花錢開始！關注我，見證奇跡！”
台詞是祖奶奶昨晚逼他背的，說起來還是有點燙嘴。
梟面無表情地看着鏡頭裏顧野川做作的表演，手指按下錄制鍵，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關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