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獲五分純淨魂力的喜悅讓陸垣精神振奮。魂燈得到滋養,光芒穩定了許多,密室內令人安心。店外破損的結界在魂力支持下,也開始緩慢自我修復,雖然速度依舊不快,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種瀕臨崩潰的狀態。
他甚至能隱約感覺到,消散在陰影中的陸清婉殘魂,也似乎凝實了那麼一絲絲,不再像風中殘燭般隨時會熄滅。
“往生契”帶來的好處遠超預期。
這讓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方向——不再僅僅被動地等待客人上門進行充滿欲望的交易,而是可以主動去尋找類似婉卿那樣的“淨魂”,幫助它們化解執念,往生極樂,從而獲得更豐厚、更純淨的回報,還能維持陰陽平衡。
這才是“守燈人”真正應該做的事情嗎?維護平衡,而非單純汲取?
他沉浸在這個新的感悟中,開始仔細收拾狼藉的店鋪。小雅也懂事地幫忙撿起一些散落的小物件。
在清理櫃台附近時,陸垣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枚周玄留下的古銅錢上。
銅錢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裏,古樸無華,仿佛就是一枚普通的舊錢幣。但經歷了這麼多,陸垣絕不會再把它當成無害之物。
賬簿警告過:勿觸其物。
陸清婉也警告過:周家之物,皆藏詭詐。
他找來一塊幹淨的布,小心翼翼地將銅錢包裹起來,準備找個地方將其徹底封印或者丟棄。
然而,就在布匹即將完全包裹住銅錢的刹那,一個極其微弱、充滿誘惑力的低語聲,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了起來:
“……想知道……你祖父……真正的死因嗎……”
陸垣的手猛地一僵!布包掉落在櫃台上。
那聲音極其飄忽,非男非女,帶着一種洞悉人心的魔力,直接撩撥着他內心最深處的疑惑和渴望。
“……他不是失足……也不是被推落……他是……自願的……”
低語聲斷斷續續,卻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的意識。
“閉嘴!”陸垣低喝一聲,試圖集中精神抵抗這詭異的蠱惑。他知道這肯定是銅錢搞的鬼!
但那聲音仿佛能捕捉到他思維的弱點,繼續呢喃:
“……爲了……更偉大的目標……爲了……徹底的自由……”
“……他發現了……當鋪最大的秘密……比魂燈……比封印……更驚人的……”
“……想知道嗎……拿起我……你就能看到……他留下的……真正……”
聲音到這裏,突然變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什麼幹擾了。
與此同時,躺在床上的小雅忽然不安地扭動起來,閉着眼睛喃喃自語:“……壞蛋……硬幣……在說話……騙人……”
她心口的心鏡散發出微弱的白光,似乎在與那銅錢的低語對抗。
陸垣猛地驚醒,背後驚出一身冷汗!這銅錢竟然能直接窺探並利用他內心的執念進行蠱惑!甚至試圖讓他主動觸碰它!
太險惡了!
他不再猶豫,也顧不得會不會引發什麼不良反應,猛地抓起那塊布包,快步走到那個展示死當物品的櫥櫃前,找到最底層一個空着的、內壁刻滿了封印符文的黑玉盒子,將布包連同銅錢一股腦地塞了進去,重重地蓋上了蓋子!
在蓋子合攏的瞬間,他仿佛聽到了一聲極細微的、充滿不甘的嘶鳴從盒中傳出,隨即徹底消失。
黑玉盒子微微震動了一下,便恢復了平靜。表面的符文流轉過一道微光,將其徹底封印隔絕。
腦海中的低語聲徹底消失了。
陸垣長舒一口氣,感覺像是打了一場硬仗,比對付穢影還要疲憊。這種直接針對心靈的蠱惑,防不勝防。
周玄留下的東西,果然沒一件是簡單的!這枚銅錢恐怕不僅僅是個通訊工具,更可能是一個監視器、一個蠱惑人心的陷阱!
他回到櫃台,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雖然理智告訴他銅錢的話絕不可信,但那些話語還是像種子一樣,在他心裏埋下了更深的疑慮。
祖父……自願的?更偉大的目標?當鋪最大的秘密?
這些詞語不斷在他腦海中回蕩。
他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當前最重要的是恢復實力,修復當鋪,保護小雅。
有了五分魂力打底,他感覺自己與賬簿、與魂燈的聯系更加清晰了。他嚐試着再次去感知那些契約的“線”。
這一次,雖然不如在鏡界虛像中那麼清晰,但他能模糊地感覺到幾條較爲粗壯的絲線,代表着尚未完全消散的契約聯系。他甚至能隱約感知到絲線另一端傳遞來的微弱情緒碎片。
同時,他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當鋪本身的“呼吸”和“脈搏”。那是一種古老的、疲憊的、卻又堅韌的韻律。他能感覺到結界的破損處,正在魂力的滋養下緩慢地“愈合”。
他還發現,自己似乎可以微調魂力的輸出,比如稍微加快結界的修復速度,但這會相應增加魂力的消耗。
這讓他對“守燈人”的職責有了更實質性的體會。
就在他熟悉着這些新能力時,懷中的賬簿忽然又輕微震動了一下。
不是警告,而像是一條……新信息?
他疑惑地取出賬簿,發現最後一頁正在緩緩浮現出一行新的字跡。字跡工整而優雅,與賬簿本身的字跡截然不同,仿佛是剛剛被人從遠處書寫上來:
【致新任守燈人陸垣先生:】
【聞閣下挫敗玄弟妄舉,堅守鋪規,更行往生善契,心甚慰。】
【然樹欲靜而風不止,玄弟行事愈發偏激,恐釀大禍。】
【盼與先生一晤,共商應對之策,以維平衡。】
【若允,明夜子時,於‘忘川茶館’靜候。】
【——周邈 敬上】
周邈!
陸清婉筆記中提到的,周家保守派的話事人!他竟然主動聯系自己了?
是通過什麼方式?難道賬簿還有通訊功能?還是周家有什麼特殊手段可以跨界傳信?
這封信是真是假?是另一個陷阱,還是真的轉機?
陸垣看着那工整的字跡,眉頭緊緊皺起。
剛剛處理完一個詭異的銅錢,又來了一個神秘的邀約。
這潭水,真是越來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