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捻着半片碎瓷。陽光穿過古玩市場的帆布棚,在碎瓷邊緣折射出虹彩——這是清代“慎德堂制”款琺琅彩的典型特征,可剛才攤主卻把它混在一堆民國瓷片裏,喊價五十塊。
“老板,這堆我全要了。”他不動聲色地將碎瓷攏進布袋,眼角餘光瞥見斜對面的攤位前,穿旗袍的女人正拿着尊玉佛端詳。那玉佛是和田白玉雕的,佛衣褶皺流暢,可秦楓的“天眼”剛掃過,就見佛座底部泛着層極淡的灰霧——這是人工做舊的痕跡,而且霧色裏還纏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
付了錢剛要走,旗袍女人突然回頭:“小兄弟也懂瓷片?”她聲音溫軟,指尖在玉佛的螺發上輕輕摩挲,“我看這尊玉佛倒是透着靈氣,就是拿不準年份。”
秦楓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玉佛,天眼悄然運轉。佛身的包漿看似溫潤,可在天眼視野裏,那些光澤全是用油蠟浸潤出來的,唯獨佛心位置有個針尖大的紅點,正隨着女人的觸摸微微發燙。
“這佛像是新工。”秦楓沒繞彎子,“您看佛掌的紋路,線條太勻了,老手藝不會這麼規整。”
攤主立刻瞪起眼:“小夥子別瞎說話!這可是我從鄉下收來的老物件……”
“是嗎?”秦楓突然伸手,指尖點在玉佛的肚臍眼位置,“那您說說,這佛肚裏的暗記,是什麼字?”
這話一出,旗袍女人的臉色微變,攤主的聲音也卡殼了。秦楓能感覺到,指尖下的玉質突然變得冰涼,佛心的紅點燙得更厲害,天眼視野裏的黑氣正順着女人的指尖往她腕間鑽。
“你怎麼知道……”女人猛地縮回手,玉佛差點脫手摔在地上。秦楓注意到她手腕內側有個淡紅色的印記,形狀像朵半開的蓮花,和昨天在拍賣行見到的那個神秘買家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爭執聲。穿白T恤的姑娘正拿着個青銅小鼎,跟攤主爭得面紅耳赤:“這鼎耳都有焊痕,明明是修補過的,你憑什麼說是全品?”
“小姑娘懂不懂行?”攤主梗着脖子,“老物件哪有沒瑕疵的?不買別耽誤我做生意!”
秦楓認出那姑娘是昨天在潘家園見過的蘇晴,據說她家是開古董店的,對青銅器很有研究。他剛要走過去,旗袍女人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小兄弟眼力好,幫我看看這玉佛到底值多少?我多加錢。”
她的指尖冰涼,秦楓甚至能感覺到那股黑氣順着接觸點往自己小臂爬。天眼瞬間捕捉到女人旗袍下擺露出的半截玉佩,上面刻着的“玄”字,和他那枚能觸發天眼的古玉上的字跡如出一轍。
“這佛您最好別要。”秦楓不動聲色地甩開她的手,“裏面的暗記,是‘煞’字。”
女人的臉“唰”地白了,抓起玉佛轉身就走,連討價還價都忘了。攤主愣在原地,秦楓走過去時,聽見他小聲嘀咕:“王老板明明說……這暗記沒人能發現……”
“秦楓?”蘇晴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麼也在這?”她舉着青銅鼎,“你看這鼎,是不是後配的耳?”
秦楓接過小鼎,天眼掃過的瞬間,鼎身浮現出淡淡的青色光暈——這是戰國時期的青銅質地。鼎耳的焊痕確實明顯,但焊料裏混着的朱砂和鬆香,卻是清代修復的手法。
“是老鼎新修。”他指着鼎腹的饕餮紋,“你看這線條的包漿,和鼎耳不是一個年代的。不過鼎底的‘宜’字款是真的,值點錢。”
蘇晴眼睛一亮:“我就說嘛!那攤主還想蒙我。”她突然壓低聲音,“剛才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你認識?”
“不認識。”秦楓搖頭,“但她有問題。”他把剛才的發現一說,蘇晴的眉頭立刻皺起來:“‘玄’字玉佩?我爺爺的筆記裏提過,三十年前有個叫‘玄蓮會’的組織,專門倒賣帶邪氣的古董,成員都戴這種玉佩。”
正說着,秦楓突然發現剛才裝碎瓷的布袋在發燙。他趕緊打開,那半片琺琅彩碎瓷正泛着白光,瓷片斷口處隱約映出個模糊的影子——是尊和旗袍女人手裏一模一樣的玉佛,佛座上刻着的“煞”字清晰可見。
“這碎瓷……”蘇晴湊近一看,突然指着瓷片背面,“這不是普通的碎瓷,你看這邊緣,是故意敲碎的,裏面有夾層!”
秦楓用指甲摳了摳碎瓷的斷面,果然掉下來層薄如蟬翼的金箔。金箔展開後,上面用朱砂畫着張簡略的地圖,標記的位置,正是城郊那座廢棄的慈雲寺。
“慈雲寺上周剛被盜了。”蘇晴的臉色凝重起來,“丟了尊明代的玉佛,跟剛才那個很像。”
秦楓捏着金箔,能感覺到那股從旗袍女人身上傳來的黑氣,正和金箔上的朱砂產生共鳴。天眼視野裏,金箔上的地圖突然滲出暗紅色的線條,像血管一樣蔓延開來,最終匯聚成個“玄”字。
“他們在找什麼?”秦楓喃喃自語。蘇晴突然指着他的手腕:“你的胳膊怎麼了?”
秦楓低頭一看,小臂上竟出現了道淡淡的黑痕,形狀和旗袍女人腕間的蓮花印幾乎一樣,只是顏色更淺。那道黑痕正隨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是有生命般在皮膚下遊動。
不遠處,剛才那個攤主正拿着手機低聲說着什麼,屏幕上赫然是秦楓的側臉照片。秦楓猛地抬頭,攤主慌忙掛斷電話,轉身鑽進人群。
“我們被盯上了。”蘇晴握緊青銅鼎,“這金箔和玉佛,肯定有關系。”
秦楓將金箔收好,碎瓷片的溫度漸漸降了下去。他看向城郊的方向,天眼仿佛能穿透層層建築,看到慈雲寺殘破的山門後,正有無數黑氣在盤旋。
“去慈雲寺看看。”秦楓的聲音沉了下來,“不管他們在找什麼,這‘煞’字玉佛,絕不能落在他們手裏。”
蘇晴點點頭,兩人剛轉身,就見三個穿黑T恤的男人堵住了去路,爲首的那個脖子上掛着的,正是枚刻着“玄”字的玉佩。
“小兄弟,剛才那玉佛的暗記,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男人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跟我們走一趟,王老板想請教請教。”
秦楓將蘇晴護在身後,手悄悄摸向口袋裏的古玉。他知道,從發現那個“煞”字暗記開始,這場看似普通的古玩淘寶,已經變成了一場躲不開的較量。而慈雲寺的秘密,和他身上的天眼異能,恐怕都藏在這尊詭異的玉佛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