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燕沒回答可以，還是不可以。
他先是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他對陸家的態度，讓程羲感到不安了嗎。
還是說，程羲是單純的想回家？
隨着祁燕沉默的時間越長，程羲心裏愈發沉重。
不用回答，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現在的這所高中離家很遠，回去不方便。
它與我的學校很近。
如果不從陸家回去，開車幾分鍾就能到我校門口。”
“在那邊，有很多人照顧你，我也比較放心。”
祁燕每說一句，程羲的心就沉一分。
知道是一回事。
聽見從祁燕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而且……”祁燕目光落向程羲的鞋子，“最近走路應該不痛了吧？”
程羲一愣。
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祁燕的意思。
見狀。
祁燕忍不住一笑：“你的腳型，不是不太適合走長遠的路嗎？”
程羲想起來了。
好像確實是這樣。
帶有上一世的記憶，有時候也不全是好事。
好比此刻。
程羲早已經忘了腳疼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陸老爺子命人量身定制。
她的腳是平底足。
走路稍微久一點，就容易疼。
後來換了特意定制的鞋，這個問題就漸漸不存在了。
其實。
只要有錢。
絕大多數的不舒適，都能用它解決。
“可是……”
程羲還想爲自己爭取一下，這些小事，她也可以不去享受。
如果她的存在讓祁燕感到負擔，現在的她，也可以像祁燕去兼職。
然而。
在她剛開口說話的一瞬間。
一勺軟甜冰涼的飲品，被祁燕投喂進她的嘴裏。
程羲下意識含住。
沒了張口說話的機會，舌尖上全是淡淡的香甜軟涼。
“好吃嗎？”
挺好吃的。
“嗯。”
“明明能享受更好的生活，爲什麼要因爲一點小事，去拒絕它？”
祁燕單手托着下巴，望着她。
他的手指修長又好看，節骨分明，微微展開時，像一朵暗夜裏的白曇花。
他看她時，臉上只帶着一點若有若無的淡笑。
可那雙眼睛。
在看她時。
程羲感覺有什麼不一樣，就好像是心尖莫名地被撩了一下。
祁燕平常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不會像這樣，充斥着美麗地攻擊性。
注意到程羲的異常。
祁燕愣一下，眨眨眼。
頃刻間。
那種溫和又呆萌的感覺回來了。
“怎麼這樣看着我？”他偏頭，眼神清澈單純，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無意間做了什麼。
“沒。”
程羲在心中搖搖頭，將那股異樣的感受散去。
“你想回家，是與我父親的孫子有關系？”
祁燕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或者說，壓根沒將人放在心上。
程羲遲疑片刻，還是點點頭。
祁燕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稍縱即逝，他放輕聲音：“可以和我說說嗎？”
程羲本是不想說的。
總感覺有點難爲情。
但祁燕的聲音太有安撫性。
這一刻，她感覺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是可以被理解包容的。
在她遲疑的時候。
祁燕也沒逼着問，而是幫她弄着飲品，偶爾說起一點兩人的過往。
以及。
他高中的一些事情。
當然，其實也沒太特別的，就是這個時候，程羲才知道，原來祁燕高中也是被女孩子追的。
弄得他心跳怦然又害怕。
程羲隱隱能感覺到，祁燕大概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引導她說出來。
但她心中好像並不反感。
在又一次，祁燕自然而然地投喂她後，給她擦拭嘴角時。
程羲真的感覺。
他好像真的把她，當成家裏需要人照顧的小朋友。
“其實，也沒什麼很嚴重的事，我不太喜歡與男孩子近距離接觸。”
程羲還是將那些事說出來了。
她要是不說的話，祁燕就要擔心得一直胡思亂想了。
話出後。
程羲敏銳的察覺到，祁燕的動作一僵。
她忍着笑，道：“不包括你。”
盡管如此。
程羲還是發現，祁燕有意無意與她保持着一個令人放鬆的距離。
程羲忍不住感慨，要是陸錦州能有這個覺悟該多好。
“陸先生就有沒有其他表示？”
祁燕問。
程羲把手機裏多出的錢給他看：“陸錦州那邊停卡了。”
祁燕沒去看那串不知多少零的數字，而是落在管家對程羲說的那句話上。
“怎麼了？”
“沒。”
祁燕收回目光。
他在程羲的注視下，改口答應：“過兩個月，我接你回家。”
“真的？！”
程羲驚喜萬分，差點就要站起桌來。
“嗯，真的，到時候我也準備回去住，方便輔導你學習。”祁燕又一次確認，才叫程羲徹底欣喜起來。
祁燕好似無意間，隨口一問：“陸先生的孫子叫陸錦州？他學習成績怎樣？”
程羲不知祁燕心中所想，回憶了一下陸錦州的事。
她把自己知道的全說出來。
什麼校草啊校霸啊，不用認真看書也能學習成績很好。
學校裏有許多女同學喜歡他。
走在路上，都有外校女生來倒追等等，不過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程羲以爲祁燕是想了解他家的人，並沒注意到，她每說一點有關陸錦州的事，祁燕唇角的笑就淡一分。
等她說完後。
祁燕臉上徹底沒了溫和。
不笑的祁燕，會給人一股壓力感，不像是簡單的學生。
程羲閉上嘴，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祁燕道：“你對他倒是挺關注的。”
程羲立馬解釋：“因爲都住在一個屋檐下，他又轉學到我們學校來，所以知道的多一點。”
“小舅舅你放心！我一心只有學習！絕對沒有其他不該有的念頭！”
緊張之下。
程羲連小舅舅都喊出。
祁燕揉了揉額頭的太陽穴，對這個顯老稱呼，很是無奈。
他放緩語氣：“知道了，我相信你。”
一個毛頭小子，什麼都不懂，連基本的尊重女孩子都不會。
程羲的眼光再差，也不可能差到那種程度。
但他不相信別人。
尤其是陸老爺子把孫子的卡給停了，卻給程羲加倍零花錢。
還有那一句，耐人尋味的叮囑。
什麼時候，陸家的嫡親孫子用錢還要看一個外姓女孩的臉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