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皇島回來後,實驗室的節奏驟然加快。深海機械臂的最終測試進入倒計時,所有人都在連軸轉。
宮彧連續三天泡在實驗室,累了就在折疊床上躺會兒,醒了繼續看數據。
譚天弈看在眼裏,某天晚上趁宮彧去洗手間的功夫,悄悄在他的水杯裏加了點東西——一點點的小世界靈藥末,無色無味,卻能快速緩解疲勞也能稍微改善一下身體素質。
他知道宮彧的性子,直接勸沒用,只能用這種隱秘的方式幫忙。
宮彧回來喝水時,果然覺得一股暖意從胃裏散開,連日的疲憊消去了大半。
“這水怎麼回事?”他疑惑地看了看杯子。
“後勤剛換了飲水機濾芯,說是加了礦物質。”
譚天弈面不改色地撒謊,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您看這個流體力學模擬,是不是比上次更流暢了?”
宮彧的注意力立刻被屏幕吸引:“湍流系數降到0.8了?可以啊!”他湊近細看,渾然沒注意譚天弈鬆了口氣的表情。
深夜的實驗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空調的嗡鳴裏,偶爾夾雜着機械臂調試的輕微聲響,宮彧趴在桌上畫圖紙,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譚天弈坐在旁邊寫代碼,餘光卻忍不住落在他身上——宮彧的眉頭微微皺着,眼鏡滑到了鼻尖,嘴唇無意識地抿成一條直線,像個認真備考的學生。
“宮老師,”譚天弈忽然開口,“您相信……宇宙裏有其他文明嗎?”
宮彧抬頭時,想到自己的“系統”鏡片反射着屏幕的藍光:“肯定有,宇宙這麼大,說不定有跟我們一樣的智慧生物,也在研究怎麼造機械臂呢。”
他笑了笑,“怎麼突然問這個?”
“剛才調試傳感器時,收到點奇怪的信號。”
譚天弈調出一段波形圖,“不像幹擾,倒像是有規律的脈沖。”
他沒說的是,這其實是太初之力與地球磁場共振產生的漣漪,只有他能解讀。
宮彧盯着波形圖看了半晌:“有點像脈沖星的信號,但周期更短。”
他忽然來了興致,“說不定是外星人在給我們發消息呢?問我們的機械臂能不能幫他們撿外星石頭。”
譚天弈被他逗笑:“那我們得趕緊把機械臂做好,不然顯得地球人技術不行。”
兩人相視一笑,連日的疲憊仿佛都在笑聲裏融化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得明亮,透過窗戶灑在桌面上,給機械臂模型鍍上了一層銀輝。
“說真的,”宮彧忽然收起玩笑的神色,“有時候覺得搞科研挺像在宇宙裏航行的。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只能憑着一點微光往前闖。”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機械臂,“就像這個小家夥,要去7000米深的海底,那裏一片漆黑,什麼都可能遇到。”
“但它不是孤軍奮戰啊。”譚天弈輕聲說,“有傳感器當眼睛,有算法當大腦,還有我們在陸地上看着它。”
他看向宮彧,眼底的光比月光還亮,“就像您,也不是一個人在往前闖。”
宮彧愣了愣,心裏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他想說點什麼,卻被譚天弈遞過來的咖啡打斷:“嚐嚐這個,加了點牛奶,不那麼苦。”
咖啡的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氳開來,帶着淡淡的奶香。
宮彧喝了一口,忽然覺得,或許科研最迷人的地方,從來不是抵達終點的瞬間,而是有人陪你在漆黑的宇宙裏,一起等待黎明的光。
幾天後的深夜,深海機械臂的最終測試圓滿成功。
當屏幕顯示“7000米水壓測試通過,各項參數正常”時,實驗室裏爆發出壓抑已久的歡呼。
李航激動地抱了譚天弈一下,又想去抱宮彧,卻被老師笑着推開:“別鬧,老胳膊老腿的。”
慶祝過後,大家陸續離開,實驗室又恢復了安靜。
宮彧看着屏幕上的機械臂模型,忽然說:“去樓頂看看星星吧,今天天氣好。”
樓頂的風帶着夏夜的熱意,吹得人很舒服。
星星在墨藍色的天空上閃爍,像撒了一把碎鑽。
宮硯深曾問過譚天弈,星星是不是宇宙的燈泡,此刻譚天弈看着那些遙遠的星辰,忽然覺得這個比喻很貼切——它們確實在爲迷路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你看那顆最亮的,”宮彧指着天狼星,“我上大學時,經常在實驗室待到深夜,出來就看它。覺得再難的事,看看星星就沒那麼難了。”
譚天弈沒說話,只是想起百萬年前,自己在修真界的星空下凝結金丹的夜晚。
那時的星星和此刻的一模一樣,只是身邊少了一個可以分享的人。
“小譚,”宮彧忽然轉頭,“謝謝你。”
譚天弈挑眉:“謝我什麼?”
“謝你……”宮彧頓了頓,似乎在找合適的詞,“謝你讓這個夏天,沒那麼難熬。”
他說完,自己先笑了,覺得這話有點矯情。
譚天弈卻認真地點頭:“我也是。”
夜風拂過,帶着遠處傳來的蟬鳴。兩顆心在星空下悄悄靠近,像兩個在宇宙裏漂泊已久的星球,終於找到了彼此的引力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