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秋生家是當初逃難到這來的，父母死的早，所以提親這日，只來了他，張敏秀，許建群王素玉夫妻，以及傅成姚慧夫妻。
因爲上次許舒婉的態度，怕影響了大好日子，王素玉與丈夫商量了一番，沒打算喊許舒婉過來。
好聲好氣的請許舒婉過來，怕是說的話要得罪一圈人。
一行人推着自行車來到筒子樓下，自行車上還掛着提親用到的禮品。
姜月言白皙清冷的臉龐染上幾分紅暈，心中又驚又喜，雲書怎麼不告訴她是今日提親，太讓人猝不及防了。
李梅拉着姜月言的胳膊走到門口迎接。
姜國棟整理了一下衣服，滿面紅光。
姜岩和方婷換上最體面的衣服急急忙忙的站在姜國棟身後。
姜妙姝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靠在臥室門口。
瞧把她們急得。
陸照站在陸秋生身邊，撩起眼皮略過門口堵着的人看向姜妙姝。
礙於有人在，姜妙姝下巴微抬冷哼一聲別過了臉。
“親家，今天是提親的好日子，雲書怎麼沒來？”李梅笑問道，肯定是給月言準備驚喜，所以來遲了。
張敏秀皮笑肉不笑：“今天是給阿照提親的。”
看熱鬧的人暗地裏偷笑李梅的自作多情。
李梅紅了臉，姜月言的臉色白了幾分，羞憤的退到了後面。
姜國棟沒有理會剛剛的尷尬，笑道：“親家，提親的事你怎麼沒跟我們說一聲呢，瞧我們都沒做好準備。”
陸秋生跟着姜國棟走了進去：“原本準備過些日子的，阿照昨日讓我今天來提親，今天我來，還要和你們商量商量孩子們的婚事。”
“好好好，這幾位是......”
“這兩位是阿照的姥姥姥爺，這兩位是阿照的叔叔阿姨。”
幾位長輩們坐在客廳內的沙發上商量着婚事。
陸照拉着姜妙姝的手進了姜妙姝的臥室。
一進臥室，他就找到了姜妙姝的床，他坐在床邊拉住了姜妙姝的手晃了晃。
銳利的眼眸溢滿柔和，聲音輕了幾分：“消氣了沒？”
姜妙姝盯着陸照臉上的抓痕，忍俊不禁。
像一只刀疤臉的老虎。
“也就你敢當着我的面笑我。”陸照半蹲着身子，揉捏着姜妙姝的小手，示弱的仰頭看着姜妙姝。
因着避嫌，臥室的門沒有關。
姜月言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兩人，心中沉沉，酸澀溢滿心口。
姜妙姝扭頭往外看去，姜月言飛速的移開目光，若無其事的看向別處。
“等會你去找人舉報姜月言不下鄉。”姜妙姝掩嘴，漂亮的桃花眼裏漾着明晃晃的惡意。
沒工作，沒結婚，還想賴着不下鄉。
張敏秀看姜月言的目光可是頗爲不滿意呢，巴不得提親推遲推遲再推遲，等姜月言強制下鄉，張敏秀就可以爲自己兒子挑選一位滿意的兒媳。
“好。”
兩家長輩商量完，在姜家吃完午飯後便離開了。
婚期已經商定好，就在一個星期後，那是一個好日子。
臨走前，王素玉往姜妙姝口袋裏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多吃點，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別委屈自己。”
王素玉目光偏移落在了孫兒身上，“不許欺負妙姝。”
頂着一臉抓痕的陸照：......
*
晚上，吃的中午剩下來的菜，姜妙姝沒胃口吃，轉身回了房間。
她櫃子裏放着零嘴糕點營養品，沒必要非得吃這剩菜剩飯。
門外的樓道站着幾人，來者似乎不善，臂膀上佩戴着知青辦的袖章。
“姜國棟同志在家嗎？”
李梅打開門，知青辦的涌了進來，目光搜索着：“哪位是姜月言同志？”
姜月言抿了抿唇，瞄向門外的鄰居們，走到了李梅身邊直視着這群人：“我是，你們有事嗎？”
“你心裏沒數？你沒工作？爲什麼不下鄉？”
李梅連忙解釋：“我女兒要結婚了，這怎麼下鄉啊！”
“結婚？”爲首的女人語調拔高眯眼看着姜月言，“婚禮辦了嗎？”
姜月言搖頭：“還沒，但是......”
“婚禮沒辦？那定親了嗎？”
姜月言搖頭。
還未等她開口，爲首的女同志繼續用審問的口氣說：“沒定親？男方上門領證了嗎？”
“沒有。”姜月言沒有搖頭，選擇先開口，“但是......”
“沒有但是！”爲首的女同志語氣尖銳，“這不是拖延下鄉的借口！”
“我們沒有拖延下鄉，我女兒要結婚這件事是真的，你不信問問周圍的鄰居！”李梅把姜月言摟進懷裏，大着膽子硬氣回道。
爲首的女同志態度明顯軟和了一點點，扭頭看向門外的鄰居們：“各位同志們，她們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
“姜月言的對象可是廠長兒子呢！”
爲首的女同志盯着姜月言：“如果暑假之前你還沒有結婚，我們必須讓你強制下鄉，等到了那時候，就不是光榮下鄉了！”
知青辦的人離開，李梅連忙把門關上隔絕了外人探究的目光。
姜月言沖進了房間，坐在床邊平復了許久的心情，撐着床的手緊緊的扣着床沿。
她算是看明白了，張敏秀不喜歡她，雲書出了這檔子事走不出來，她必須做點什麼。
姜月言緩緩扭頭看向姜妙姝，這是一個漂亮但無腦的女人，怎麼勾的陸照迫不及待的上門提親，還把陸照訓得跟狗一樣？
“妙姝，你是用的什麼辦法讓陸照今天就提前的？”
姜妙姝眉尾飛揚，下巴微抬：“想知道？”
“想。”姜月言艱難點頭，從未想過有一天，她各科幾近滿分的學霸竟然會求姜妙姝這個數學考20分空有美貌沒有大腦的花瓶。
“求我啊。”姜妙姝輕哼了一聲，如桃花瓣的唇瓣翹起弧。
姜月言臉色冷了幾分，顯然是受不了如此屈辱的求人。
“好啦，逗你玩的。”姜妙姝靠在床上捧腹大笑，笑的眼淚花都出來了。
姜月言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如何讓陸照在今日上門提親的嘛，當然是......”
姜妙姝語調拖長，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月言，“當然是生米煮成熟飯，再讓長輩們知道咯。”
姜妙姝的桃花眼裏眼波流轉，三分笑意的眼尾泛着桃色，盈盈水光裏藏着鉤子。
狐媚子！姜月言移開了眼，白皙的臉龐漲紅了幾分。
“怎麼？覺得這事不要臉？你要臉，揣着臉皮去下鄉幹活吧，風吹日曬的，有臉皮還能擋擋風吹日曬。”姜妙姝不屑輕哼一聲，假清高！
姜月言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她側躺在了床上背對着姜妙姝，指甲扣着涼席。
張敏秀不喜歡她，巴不得她趕緊下鄉，但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張敏秀就算再不喜歡她，也得咬牙讓她進門。
*
姜月言拜托李梅去黑市買了春藥。
陸照把春藥和絕育的藥混合，讓小弟賣給了李梅。
姜月言換上了她最喜歡的裙子，走到了門口，扭頭看了李梅一眼。
李梅點點頭，擺了擺手，催促姜月言往前走。
走到陸家門口，張敏秀提着菜籃準備出門，看到姜月言的那一刻笑容淡了幾分。
“月言，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望雲書。”
“雲書他......”張敏秀正想尋個由頭打發姜月言回家。
“陸叔叔！”姜月言視線落到張敏秀身後看着陸秋生。
陸秋生點了點頭：“月言，快進來坐吧。”
姜月言露出笑容，朝着張敏秀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房間內，陸雲書頹廢的靠在床上，手裏捧着一本書目光呆滯。
門被推開，陸雲書的眼睛亮了幾分，緊緊的盯着姜月言。
“月言，你來了。”
“雲書。”姜月言的聲音哽咽，坐在了床邊撲進陸雲書的懷裏。
“雲書，我們趕緊結婚吧。”
陸雲書一愣：“我媽說等陸照結完婚再忙活我的婚事。”
“等不及了！”姜月言語調拔高，意識到自己失態，她低下了聲，軟和着嗓音說道，“知青辦的人已經上門催了，不如我們先領證？”
陸雲書握緊了姜月言的手：“我自然是願意的，但家裏的戶口本在我爸媽那，我不知道戶口本藏在哪裏。”
“那陸照怎麼能和姜妙姝偷偷領證？”姜月言紅了眼眶，淚水浸溼了臉頰。
陸雲書不會不想和她結婚吧？
冰山雪蓮般的美人落淚，讓人忍不住爲之心疼憐惜。
“陸照的戶口在他姥姥姥爺那。”陸雲書擰眉，“我跟我爸媽好好說一說，讓他們把戶口本給我們先領證。”
姜月言沉默，陸秋生看着嚴肅但好說話，張敏秀看着好說話，卻是最難說話的，笑着就能讓人吃一個軟釘子。
眼下只能生米煮成熟飯了。
沒事的，這件事不會傳出去的，不會給她帶來負面影響的。
“你渴了嗎，我給你倒杯水。”沒等陸雲書回答，姜月言徑直起身走到角落拎起熱水瓶倒了一杯溫水。
背對着陸雲書，姜月言倒了些藥粉在被子裏。
“雲書，喝水。”
陸雲書接過水杯，指尖相碰，他耳根發熱。
陸雲書把水一飲而盡，看着姜月言，他感到一陣燥熱。
姜月言俯身，吻在了陸雲書的唇上。
“雲書，我愛你。”
......
張敏秀走進廚房把菜放下。
“親家。”
她聞聲回頭，李梅站在門口，臉上掛着笑容。
張敏秀斂了斂眉，掃了眼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陸秋生，笑着將李梅迎了進來。
“快坐，我給你倒杯水的。”
“謝謝，我是來喊月言回家的，我這身子骨有些不舒服，想着讓她帶我去醫院瞧瞧。”
“月言正在陪雲書說話呢，我去喊她。”張敏秀準備上樓，正愁找不着機會攆姜月言走呢。
“不用麻煩你，我去喊她。”李梅掠過張敏秀，快步往樓上走。
張敏秀眉心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覺，她斂去臉上的笑意，快步跟在了李梅身後。
二樓響起李梅的驚呼，陸秋生騰地站起，扔下手中的報紙跑上了樓。
當看到裏面的場景後，他閉上了眼，眼皮狠狠的一跳。
得，又來了個生米煮成熟飯的。
“爸，媽，我和月言情深不能自抑，你就讓我們結婚吧！”
最後由李梅盯着，親眼看着兩個人辦領了結婚證。
“親家，不如這樣，讓四個孩子在同一天結婚？”李梅笑着提議。
“不行。”陸秋生搖頭，“阿照的婚禮先辦，一個月後再辦雲書的婚禮。”
“這都是一家人，何必費那事呢，同一天辦多省事啊。”李梅還想再勸，她想要她的月言在婚禮上壓姜妙姝一頭。
張敏秀皮笑肉不笑：“阿照不想，難不成還能逼着他不成？”
陸秋生擰緊眉頭：“阿照不會願意的，親家你就別勸了。”
李梅這才作罷。
回到家，李梅頗有些揚眉吐氣的告訴了姜國棟這個好消息。
“雲書那孩子擔心知青辦的人再來找麻煩，先跟月言領了結婚證，陸家的意思是等陸照和妙姝辦完了婚禮再給雲書和月言籌辦。”
姜國棟點了點頭：“那你得多做些準備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見姜國棟沒有理解她的意思，李梅壓低聲音說：“不如讓四個孩子同一天辦婚禮？”
“親家同意嗎？”姜國棟問。
“不同意。”
“那你說這些做什麼。”姜國棟擺了擺手，滿面紅光的搖了搖頭，“我出門散步了。”
李梅無語的轉身拉着姜月言回到了房間。
“媽，你爲什麼......”
“爲什麼執着讓你們同一天婚禮？當然是想讓你們在婚禮那天壓姜妙姝一頭。”
“別這樣，我還想着婚後好好過日子呢。”姜月言不願意和姜妙姝正面對上，姜妙姝這個人心眼太小。
“算了算了，這事也不是我想就能的，等嫁過去，受了委屈多跟雲書說，他作爲你的丈夫，應當保護你體貼你，等小超長大了，就靠你們了。”李梅握着女兒的手，眼眶泛紅，“你們是一個肚子裏生出來的親姐弟，日後一定要互相幫扶。”
姜月言撲進李梅的懷裏，低聲啜泣着應聲：“我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