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雪已經蓋過半個小腿了,來的時候是憋着一股氣的,現在這股氣散了,她就不怎麼能堅持住了。
身子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要一頭栽進雪地裏。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想着要不休息會時,倒下一半的身子突然被人從後頭抓着衣服拎了起來。
雙腿突然離了地,帶來一股不安。
蔡小冬蹦噠着要掙開抓着衣服的那只手,可卻被人拍了下腦袋。
“你是哪家的小孩?這種天氣還出來玩,命不想要了?”
比寒風還冷,比刀子還利的聲音突然傳進耳朵,蔡小冬停下掙扎的動作。
她沉默,這種感覺,她好像在哪裏經歷過。
沉默了幾秒,突然想起了什麼,蔡小冬自閉了。
她如今已經十七歲半了,有些姑娘在她這個年紀都已經嫁人了。
沒想到就因爲那該死的身高,她竟然就被人當成了小孩,還被拎小雞一樣拎着。
簡直太丟臉了,她現在不是身體受不了,是心裏受不了,是真的想原地去世。
也不知道誰那麼缺德,看都不看清楚一點,上來就拎就喊。
“你是哪家的孩子?我送你回去。”
蔡小冬嘆氣,剛要回答,可肚子突然傳來一股股刺痛,她頓時倒吸一股涼氣,一口涼氣吸進肚裏,她感覺更疼了。
這下不是她不想回答,她是真的回答不了了。
怎麼就沒有人和她說過,來例假能這麼疼呢?
就好像有刀子在肚子裏絞動一樣,疼得她眼前陣陣發黑。
謝關山又問了兩遍,對方依舊不回答,他沒有那個耐心再問,直接把人提溜着轉了半圈,和自己面對面。
對話把臉遮得嚴實,就只露了一雙眼睛,雖然現在這雙眼睛嵌在臉上感覺沒有那麼突兀了,可謝關山還是一眼認出了人。
“yue”個沒完的小姑娘。
他眉峰一挑,實在沒想到自己抓到的不是一個偷偷跑出來玩的小孩,而是一個半大的少女。
他記得接人那天看過這小姑娘的臉,當時雖然瘦弱,但他依舊能看出來她已經十六七了。
十六七了個頭才到他胸口,可見以前被餓得多狠。
不過他記得上次接來的人家庭條件個頂個的好,其他人看起來也是養尊處優的,怎麼偏她不一樣?
見她眉頭緊鎖,身子半彎,手還緊緊捂着肚子,謝關山眉頭鎖得更深了。
“你怎麼了?”
“肚子疼?要不要去衛生所看看?”
這片地方有很多個住宿點,爲了方便,這裏還設了個衛生所,大病是看不了,小病治起來是沒問題的。
蔡小冬艱難地搖搖頭,就她現在這種情況,她才不去看呢。
畢竟去了也沒有什麼用,肯定就是讓她多喝點熱水,條件可以的話熬點姜糖水喝之類的話。
這種事她以前可沒少在醫院裏聽過,幾乎所有的醫生都是這麼說的。
見她不願意去,謝關山也不勉強。
他看了看雪地,前方就只有一個腳印,想來應該是她來的時候踩的。
見到是她後,謝關山本來是不想多管閒事的,可她痛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他實在無法轉身離開。
無聲嘆了一口氣,他伸手再次把蔡小冬拎了起來。
“我送你回去吧,可別暈在半道上了。”
又被像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蔡小冬已經無力吐槽了。
首先,對於他好心送自己回去這件事,她表示十分感謝,其次,有那麼多個辦法,甚至可以拖着自己回去,他爲什麼選擇用拎的?
她一個大姑娘,雖然不知道多少斤,但單手拎起她應該也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
可他不僅拎起來了,還走的那麼輕鬆,和拎一只小雞仔差不到哪去。
蔡小冬實在好奇,這人力氣到底得多大啊,才能這麼不費力地拎着她走。
不過,她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被這麼拎着走,她難道不會要面子的嗎?
蔡小冬被氣得臉都紅了,她憋了一口氣,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也知道這個姿勢,你走的比較容易點,但是能不能替我想一想啊?”
“我都那麼大個人了,還是個姑娘家家的,你這麼拎着我走,被人碰到了怎麼辦?我難道不要面子的嗎?”
“你要實在覺得麻煩,你可以把我放下,我自己也能走回去的。”雖然過程久了點,對她來說也困難了點,但慢慢走也總能走到住宿點的。
謝關山沉思,她這話說得確實有道理。
不過嘛——
“這個姿勢對你來說很難受嗎?”
蔡小冬下意識想搖頭,可這個姿勢她搖頭不太方便,於是只能開口,“倒也不是難受。”
確實是不怎麼難受,這個姿勢讓她身子微微卷起來,肚子縮子,疼痛還舒緩了很多。
知道她並不難受,謝關山就不打算把人放下來。
她說的確實沒有錯,這個姿勢對她來說是最方便的。
她一個大姑娘,他總不好抱着背着,不然被人看到,他一個大男人不會怎麼樣,對她的各種流言蜚語是少不了的。
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人生還很漫長,可不能被流言蜚語毀了。
見識過太多因爲和男的多說兩句話就被各種編排的例子,謝關山實在是不敢多靠近。
把人拎回去,還是看在她很不舒服的份上。
蔡小冬發現自己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了,他還是這個姿勢,就知道他肯定不會放自己下來了。
蔡小冬嘆氣,突然覺得今天太背了。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待會回去一定要看看,以後這個時間她都不出來了。
把人拎到靠近住宿點後,謝關山才把人放下。
他把人放開後轉身就走,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等蔡小冬把氣喘均後回家,就只看到一個寬闊的背影。
看着那高高大大的背影,蔡小冬莫名覺得眼熟。
原諒她實在不知道對方是誰,剛才有機會看臉的,可她太痛了,都還沒有抬眼呢腦袋就忍不住垂來了。
對方說話的聲音悶悶的,應該也圍了圍巾,又加上風聲呼呼,她聽是聽見了,但聽不出是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