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形晶體持續散發着的微光,如同一根纖細卻堅韌的絲線,牽動着範渝鋒全部的注意力。原本規律而略顯沉悶的安全屋生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量徹底打破。
他暫時擱置了大部分體能和格鬥訓練,將絕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對這異狀的研究上。安全屋的隔離間再次被清空,巨大的幽藍色冰塊被移出空間,置於其中。寒氣彌漫,牆壁上的白霜比上次更厚了幾分。
範渝鋒穿着全套防寒裝備,如同一個面對未知標本的科學家,開始了系統而謹慎的觀測。
他首先排除了環境幹擾。關閉隔離間所有光源,微光依舊穩定存在,源自晶體本身。他用高靈敏度輻射檢測儀貼近冰塊(保持安全距離),讀數沒有任何異常,排除了放射性物質的可能。嚐試用聲波探測器收集冰塊內部的頻率,反饋回來的只有一片死寂,仿佛那微光是一種純粹的光學現象,不伴隨任何能量散溢。
但這絕不可能。
範渝鋒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微光與他空間異能感知到的波動同源,帶着一種極其隱晦的、冰冷的活性。
他嚐試了更直接的互動。
他伸出戴着隔溫手套的手,緩緩按在冰冷的冰塊表面。這一次,他沒有試圖破壞或加熱,而是集中精神,將自身的精神力,或者說,將空間異能所依仗的那種無形無質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向冰塊內部,探向那點微光。
起初,依舊是那股熟悉的、堅韌無比的阻隔感,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但範渝鋒沒有像之前那樣強行沖擊,而是保持着一個極低的、穩定的精神力輸出,如同涓涓細流,持續地“浸潤”着那層屏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隔離間內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冰塊散發出的森然寒氣。
就在他精神感到些許疲憊,準備暫時放棄時,異變發生了。
那層無形的屏障,似乎……鬆動了極其細微的一絲!
並非破裂,更像是在他持續的同源能量(空間異能)浸潤下,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共鳴”或者“識別”!與此同時,他掌心接觸的冰面,那股刺骨的寒意仿佛活了過來,順着他的手臂,如同一條冰冷的細蛇,逆流而上,試圖鑽入他的體內!
範渝鋒心中警鈴大作,瞬間切斷了精神力的輸出,猛地將手收回!
那股冰冷的能量流失去了源頭,在他手臂內盤旋了一下,便緩緩消散,只留下一種仿佛被極寒針尖刺入過的、殘留的麻木感。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隔着厚厚的防寒服,皮膚表面並沒有任何凍傷的痕跡,但那冰冷的觸感卻記憶猶新。
“活的……這冰塊,或者說這晶體,是活的能量體?”範渝鋒眼神無比凝重。剛才那一刻的感覺,絕非錯覺。那微光不是被動散發,而是在與他產生交互!
這次嚐試,風險與收獲並存。
風險在於,這冰塊和晶體蘊含着未知的、可能具有侵蝕性的能量。
收獲在於,他確認了空間異能似乎是與這未知存在溝通的“鑰匙”之一,至少能引起它的反應。
他沒有再貿然進行身體接觸式的試探。而是換了一種方式。
他再次將冰塊收回空間,然後集中精神,純粹用意念——那驅動空間異能的本源力量,去輕輕“觸碰”那點微光。
在意識的世界裏,這種感覺更爲清晰。
他的意念如同觸角,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微光不再是完全的排斥,反而傳來一種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仿佛信號不良般的脈動。
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而古老的感覺,順着這意念的連接,反饋到他的腦海。沒有具體的圖像,沒有清晰的聲音,只有一種模糊的“意象”——無盡的冰雪,亙古的沉寂,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渴望?
它渴望什麼?
能量?熱量?還是……其他的東西?
範渝鋒試圖傳遞過去一些簡單的意念,比如“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但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雙方的“語言”似乎完全不同,只有最基礎的能量層面和情緒層面的模糊感應。
就在他全神貫注與晶體微光進行着這種無聲的、艱難的交流時,安全屋的主控系統,再次發出了低沉的警報!
不是來自隔離間,也不是來自之前幸存者出現的東南方向。
這一次的警報源,是西北方向,距離安全屋圍牆約一點五公裏處,一個布置在廢棄通訊塔頂端的遠程監控探頭!
範渝鋒立刻切斷與晶體連接的精神,將意識拉回現實,迅速切換到觸發警報的畫面。
風雪依舊,能見度不高。但通過攝像頭的長焦功能和圖像增強處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西北方向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雪原上,出現了一支車隊!
不是之前那種零散的、依靠步行的幸存者小隊。
這是真正的車隊!
三輛經過明顯改裝的車輛打頭——一輛卸掉了貨箱、加裝了厚實鋼板和撞角的重型卡車;一輛車頂架着疑似重機槍(雖然裹着防寒布,但輪廓很像)的越野車;以及一輛輪胎寬大、底盤極高、如同雪地怪獸般的裝甲運兵車。
在這三輛領頭車之後,還跟着七八輛各式各樣的車輛,包括加裝防滑鏈的皮卡和SUV,隊伍拉得頗長,但行進間頗有章法,顯然是有着統一指揮。
它們沒有直接朝着棲雲山安全屋的方向開來,而是沿着一條被積雪半掩的舊公路,朝着西北方向更深處駛去,看路線,似乎是打算繞過棲雲山山脈。
然而,就在車隊中間一輛皮卡經過監控畫面正下方的時候,範渝鋒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到了那輛皮卡的車門上,噴繪着一個清晰的標記——一個黑色的、獠牙猙獰的狼頭!
“黑狼幫……”
範渝鋒低聲念出了這個名字,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前世記憶的碎片洶涌而來。黑狼幫,是末世初期在本市及周邊區域迅速崛起的一股凶殘的幸存者勢力。他們以掠奪爲生,手段狠辣,據說首領是個心狠手辣、實力強悍的異能者。在前世,範渝鋒所在的幸存者小隊,就曾遠遠避開過他們的活動區域,聽說過他們屠戮小型聚居地、搶奪物資的惡行。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棲雲山區域相對偏僻,前世的記憶中,黑狼幫的主要活動區域並不在這邊。
是偶然路過?還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已經擴張到了這裏?
範渝鋒的心沉了下去。這支車隊展現出的組織度和改裝車輛,遠非之前那支烏合之衆的幸存者小隊可比。如果他們發現了安全屋……
他立刻操作控制台,將西北方向的所有監控探頭功率調到最大,密切追蹤着車隊的動向。同時,安全屋外部所有防御設施,特別是高壓電網和隱蔽武器站,全部進入待激發狀態。
幸運的是,黑狼幫的車隊似乎確實只是路過。它們沿着公路緩慢而堅定地向西北方向行駛,最終消失在了漫天風雪和監測範圍的邊緣,並沒有轉向棲雲山的跡象。
範渝鋒緩緩鬆了口氣,但眉頭依舊緊鎖。
黑狼幫的出現,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這意味着,相對“平靜”的孤立階段可能即將結束,更大規模、更有組織的幸存者勢力開始登台亮相,資源的爭奪將進入更血腥、更殘酷的階段。
他的安全屋位置雖然隱蔽,但絕非萬無一失。一旦被這種級別的勢力盯上,必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退出監控畫面,下意識地將意念再次沉入空間。
那個獨立的角落裏,幽藍色冰塊中的菱形晶體,依舊散發着穩定的微光。那冰冷而古老的脈動,似乎比剛才……清晰了那麼一絲絲?
是因爲他剛才的精神力接觸?還是……因爲外面那支路過的、帶着血腥與殺戮氣息的車隊?
範渝鋒無法確定。
他只知道,內部的謎團尚未解開,外部的威脅已悄然逼近。
微光依舊在引,而異動,已初顯端倪。
末世這盤棋,似乎正朝着他無法完全預料的方向,悄然落子。
他站在控制台前,看着外面風雪彌漫的世界,眼神幽深。
必須更快地提升實力了。無論是自身的異能,還是對這座堡壘的掌控,以及對那冰封之謎的探究。
時間,似乎變得更加緊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