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山林彌漫着泥土的腥氣,阿硯牽着李伯的手,腳步卻不由自主往山村的方向偏。崖坡頂部的聚靈果還揣在懷裏,溫熱的觸感貼着胸口,可他心裏卻像壓着塊石頭 —— 剛才攀爬時,指尖觸到崖壁的泥土,草木傳遞來的 “恐慌” 還沒消散,反而多了層更沉的 “震顫”,像是山體深處有東西在鬆動。
“爺爺,咱們去村裏看看吧。” 阿硯突然停下,聲音帶着懇求,“草木說…… 下面的山要塌了,村裏在山腳下,要是滑坡,大家就完了。”
李伯腳步一頓,眉頭擰成疙瘩。他何嚐不擔心村民?可他們剛從灰衣人手裏逃出來,再回村,萬一被認出來怎麼辦?更怕阿硯爲了救人,不小心暴露通草木的本事。“阿硯,咱們……”
“爺爺,我知道約定。” 阿硯打斷他,眼底亮得讓人心疼,“我不說草木的事,我就說看到山裂了,看到溪水變渾了,他們會信的!要是不提醒,小石頭、張嬸他們……” 話沒說完,聲音就發顫 —— 他忘不了小比時小石頭遞給他的野果,忘不了張嬸給的糖糕,那些溫暖,他不能不管。
—— 就算被懷疑,就算有危險,也不能看着他們出事。爺爺說過,要做對得起良心的事。
李伯看着孩子泛紅的眼眶,心裏的猶豫瞬間散了。他摸了摸阿硯的頭,聲音沉下來:“好,咱們去。但你記住,只說看到的跡象,別露半點靈氣,爺爺會幫你。”
兩人順着山林邊緣往村走,越靠近,阿硯的心跳越快 —— 指尖的 “震顫” 越來越明顯,路邊的鬆樹都在往遠離村子的方向傾斜,根系在泥土裏 “簌簌” 發抖,像是在催促他 “快些,再快些”。
“阿硯!李伯!你們咋回來了?” 剛到村口,就撞見背着柴火的張大叔,他看到兩人渾身是泥的樣子,嚇了一跳,“是不是遇到啥危險了?”
“張大叔,快!讓村裏人都搬到山上去!” 阿硯跑過去,抓住他的胳膊,“山下的山要塌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張大叔愣了,以爲孩子在說胡話:“阿硯,你咋知道山要塌?剛下過雨,山結實着呢。”
“我看到的!” 阿硯急得臉通紅,指着村後的山體,“那邊的坡上有裂縫,溪水都變渾了,還有地裏的草,都往山上倒,這都是要滑坡的跡象!” 他不敢說草木傳訊,只能把感知到的跡象轉化成 “看得見” 的證據。
—— 快信我啊!再等下去就晚了!
張大叔半信半疑,卻被阿硯的急模樣唬住了,連忙去找村長。李伯則拉着阿硯往王大娘家走,剛進門,就看到王大娘在曬玉米,阿硯立刻說:“王大娘,快收拾東西,搬去山上!山下危險!”
王大娘放下手裏的簸箕,皺着眉:“阿硯,你這孩子咋咋呼呼的?剛發完山洪,哪來的危險?” 她雖然感激阿硯上次退熊,可 “山要塌” 這話太玄乎,心裏還是不信。
阿硯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突然看到王大娘家菜地裏的白菜 —— 白菜葉子都蔫着,根系從土裏露出來,明顯是山體鬆動導致的。他拉着王大娘過去:“大娘你看!你的白菜根都露出來了,不是缺水,是土在往下滑!還有那邊的老槐樹,樹皮都裂了,這都是山要塌的征兆!”
王大娘低頭一看,果然,白菜根真的露在外面,老槐樹的樹皮也有一道新裂的口子。她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上次野熊襲村時阿硯的神奇,心裏漸漸慌了:“這…… 這是真的?”
“是真的!” 李伯在旁邊幫腔,“我剛才在山上也看到了,裂縫都能塞進拳頭,再不走,等山塌了,想走都走不了!” 他故意把裂縫說大,就是爲了讓王大娘相信。
這時,村長和張大叔帶着幾個村民匆匆趕來,村長臉色凝重:“剛才去後山看了,真有裂縫!阿硯這孩子沒說錯,咱們得趕緊搬!”
可還有人猶豫,比如村裏的劉大爺,他拄着拐杖,搖頭說:“我都這把年紀了,搬啥搬?家裏的東西也帶不走,要塌就塌吧,我不搬!”
阿硯看着劉大爺,心裏酸酸的 —— 劉大爺無兒無女,家裏只有一間老房子,肯定舍不得。他走過去,拉着劉大爺的手:“劉大爺,房子沒了可以再蓋,命沒了就啥都沒了!山上有寬敞的山洞,能住人,我幫你背東西,咱們一起走好不好?”
—— 不能讓劉大爺留下,他一個人太危險了。我多幫點,他就願意走了。
劉大爺看着阿硯真誠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圍勸他的村民,終於點了點頭:“好,聽你的,爺爺跟你走。”
接下來,村裏亂成了一團,卻又透着股齊心協力的勁兒。阿硯幫着老人們背東西,悄悄用靈氣托着行李,讓重量輕些,卻假裝是 “力氣大”;李伯則幫着村長安排路線,讓年輕人扶着老人,婦女抱着孩子,往山上的山洞走。
王大娘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阿硯說:“阿硯,這次多虧了你,要是真山塌了,大娘都不知道該咋辦。” 她看着阿硯的眼神,滿是感激,再也沒有以前的猜忌。
阿硯笑了笑,沒說話 —— 他知道,自己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可心裏還是有點慌,怕路上遇到灰衣人,他時不時感知周圍的靈氣,還好,暫時沒發現陌生的波動。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終於到了山上的山洞。山洞寬敞幹燥,能容納全村人。村民們放下東西,都鬆了口氣,紛紛感謝阿硯和李伯。劉大爺拉着阿硯的手,把懷裏的烤紅薯塞給他:“阿硯,吃紅薯,甜得很,謝謝你帶爺爺出來。”
阿硯接過紅薯,心裏暖暖的,剛想咬一口,突然感知到遠處傳來一絲陌生的靈氣 —— 很淡,卻帶着惡意,像是灰衣人的氣息!他心裏一緊,拉着李伯的衣角,小聲說:“爺爺,灰衣人好像往這邊來了,咱們得讓大家小心點,別走遠。”
李伯臉色一變,立刻跟村長說:“村長,最近別讓村民往山下走,可能有外人來,不安全。” 村長雖然不知道 “外人” 是誰,卻相信李伯的話,點了點頭,立刻去叮囑村民。
阿硯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咬着紅薯,心裏卻沒底 —— 灰衣人還在找他,這次帶領村民遷離,雖然救了人,卻也可能暴露了行蹤。他摸了摸頸間的墨玉,墨玉暖暖的,像是在安慰他。
“別擔心。” 李伯坐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咱們在山上,有村民幫忙,還有草木提醒,灰衣人不敢輕易過來。以後咱們小心些,總能躲過他。”
阿硯點點頭,看着山洞裏忙碌的村民 —— 有人在生火,有人在整理東西,孩子們在旁邊追鬧,一片熱鬧的景象。他心裏默默念着:“只要大家都安全,再難我也能扛過去。”
而在山下,灰衣人站在村後的裂縫旁,看着地上的腳印,臉色陰沉 —— 他能猜到阿硯肯定在附近,卻沒想到阿硯會帶着村民遷走。他握緊手裏的羅盤,指針指向山上的方向,眼裏閃過一絲狠厲:“不管你躲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一場新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