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轟鳴着駛入北京站,林初夏拎着簡單的行李,隨着人潮走出車廂。九月的北京,天空高遠,空氣裏帶着一絲北方特有的幹爽。她抬頭望着這座龐大而陌生的城市,心髒在胸腔裏有力地跳動着,不是緊張,而是充滿了一種近乎灼熱的期待。
她的行李很少,除了必要的衣物和書本,最重的便是那幾本厚厚的、寫滿了拉片筆記和劇本片段的筆記本。它們是她真正的行囊,裝着一個世界的寶藏和沉甸甸的野心。
北電的校園不大,卻充滿了讓她目不暇接的鮮活氣息。隨處可見抱着攝像機、爭論着分鏡頭的學生,角落裏有人聲情並茂地念着台詞,空氣裏仿佛都彌漫着一種創作的躁動。這裏的一切,都與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孤兒院和那個以升學爲重的高中截然不同。
報道,入住簡陋的六人間宿舍,禮貌但疏離地與來自天南地北的室友們打過招呼。林初夏沒有浪費時間感慨或不安,她幾乎是立刻就開始了“勘探”。
她熟悉了學校的每一個角落:排練室、拉片室、圖書館那個存放着大量電影期刊和劇本的區域。她像一塊徹底幹燥的海綿,迫切地想要吸收這裏的一切。她知道,在這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她那個“小城天才”的光環微不足道,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開學第一周,文學系的迎新會上,系主任是一位頭發花白、目光銳利的老教授,姓秦。他沒有講太多套話,而是拋出了一個話題,讓新生們自由討論:“什麼是好故事?”
教室裏頓時活躍起來。有同學引經據典,談論經典敘事模型;有同學激情澎湃,強調故事的社會批判性;也有同學着眼於市場,談論類型化和商業成功。
林初夏安靜地坐在角落,聽着,觀察着。這些未來的同行們,思維活躍,充滿理想,這讓她感到興奮。
當討論稍歇時,秦教授的目光掃過全場,看似隨意地點了她的名:“那位同學,林初夏是吧?我看過你藝考時寫的關於‘邊界’的那篇故事,有點意思。你覺得呢?什麼是好故事?”
一瞬間,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林初夏深吸一口氣,沒有怯場,她站起來,聲音清晰而平靜:
“我認爲,好故事首先在於‘人’的真實。無論結構多麼精巧,立意多麼高遠,如果人物是虛假的,情感是浮誇的,一切都無從談起。故事是寫給人心看的,而人心,識得破虛僞。”
她沒有引用任何高深理論,只是說出了自己最深的體會——無論是前世看過的經典,還是今生在孤兒院的經歷,都驗證了這一點。她的話,帶着一種超越年齡的篤定。
秦教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眼神卻似乎亮了一下,隨即轉向了下一位同學。但林初夏知道,她在這個新世界的第一次亮相,沒有搞砸。
傍晚,她獨自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攤開一本嶄新的筆記本。窗外是北京的華燈初上,窗內是書香和安靜。她寫下第一行字:
“北京。第一天。這裏的一切都讓我確信,我選對了路。安迪,我不知道你現在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是否已經嶄露頭角……但我知道,我必須更快地奔跑,才能在你可能看到我的時候,已經有足夠的光芒。”
合上筆記本,她翻開一部這個世界的經典電影劇本,開始今晚的拉片作業。大學的序幕已經拉開,屬於林初夏的征戰,才剛剛開始。她知道,這扇新世界的大門之後,有無限可能,也必然有殘酷競爭。而她,早已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