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展顏先是一喜，想起什麼又猶豫地問道：“可、可你不在乎我的長相嗎？”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意味深長地道：“放心，我們店裏需要的就是你這樣長相漂亮的女同志，越漂亮越好！”
展顏本來心中有些疑慮，但是中年男人說待遇特別優厚，她又實在缺錢，就抱着試試看的想法跟着這自稱滕哥的中年男人走了。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所謂的工作地點竟然是一家歌舞廳！
歌舞廳裏燈光昏暗、歌聲鼎沸,舞池上空懸掛着巨大的五彩旋轉燈球，不少男男女女在裏面跳着迪斯科。
歌舞廳曾經被封禁，但是現在改/革開放，這東西又從港台那邊興到了大陸。
這年頭娛樂匱乏，因此一出現就成了時髦男女們的寵兒。
但是展顏這些年除了照顧沈景行就是一心高考出國,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因此渾身不自在。
“抱歉，我覺得我不適合在這裏工作......”
她一邊說着一邊轉身要走，卻被滕哥攔住：“哎哎，你這個女同志，你不是缺錢嗎？我這裏只需要晚上工作4個小時，最少一天能掙一張大團結！”
一天一張大團結就是10塊，一個月最少300塊,現在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四十塊，比起來簡直是一筆巨款！
而且只需要晚上工作4小時，白天正好不耽誤她繼續復習高考。
展顏頓時猶豫了。
這工作確實非常適合她，只是......聽說有些歌舞廳十分混亂，有些黑心老板不但讓手底下的小姑娘們陪客人喝酒跳舞,甚至還會強迫她們陪睡。
所以她咬了咬唇，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滕哥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慮，拍着胸脯保證道：“小姑娘可別想歪了，我這裏可是正兒八經的高端娛樂場所，接待的都是有身份有體面的大人物，可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
這的確實是實話，他從來不幹那些逼良爲娼的齷齪事。
但他沒說的是，如果手底下的伴舞小姐們要是跟哪個大老板看對了眼，下班之後願意跟着對方出去，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展顏想起自己高考如果順利，接下來就面臨着一大筆學費，如果不幸落榜，復讀更是少不了錢。
她思來想去還是把心一橫，決定留下試試。
但是她也提了個條件：“我不會喝酒，有不用陪酒的工作嗎？”
不喝酒能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避免陷入危險，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滕哥頓時面露難色，在歌舞廳裏工作哪有不喝酒的？
展顏頓時扭頭就走。
“哎哎你這同志怎麼回事，怎麼動不動就要撂挑子呢？”
滕哥連忙把人拉住，要不是看這姑娘長得實在漂亮，往那一站就能當個活招牌吸引無數顧客，他才不費這個勁留人。
他左思右想，忽然靈光一閃：“你會唱歌嗎？”
展顏猶豫着點點頭：“我自己跟着錄音機學過一點，算嗎？”
滕哥立刻推着她往舞池邊上的台子走去：“好不好的，唱一首來聽聽就知道了！”
展顏被趕鴨子上架，反倒鎮靜下來，拿起了話筒。
滕哥以爲小姑娘會唱現在正火的鄧麗君，再不濟也許會唱點《十五的月亮》之類，可萬萬沒想到她一開口居然是外語。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
《Yesterday once more》經典的旋律緩緩流出，展顏的嗓音甜美中帶着空靈，居然將這首歌演繹得格外優美。
整個歌舞廳的氛圍頓時爲之一變，在舞池裏扭動着的男男女女們漸漸被感染，原本的霹靂迪斯科紛紛變成了慢搖，連在周圍座位上喝酒的客人們也紛紛被吸引了目光。
有一個坐在滕哥旁邊的港商還操着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誇獎道：“滕先森，你新找來的這位歌手小姐外語很標準哦，唱得比我們港城很多專業歌手都好聽！”
滕哥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他本來以爲這個叫展顏的小姑娘能唱得不跑調就算合格，沒想到她居然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雖然滕哥一直自詡自己的歌舞廳是高端娛樂場所，但他本人是個靠做倒爺發家的暴發戶，肚子裏沒有多少文化。
所以這裏除了裝修華麗點、酒水好點、氛圍幹淨點，比起其他歌舞廳也沒有太大的優勢。
可現在展顏往台上一站，外語歌一唱，那檔次“嗖”的一下子就上去了！
現在國家改/革開放，正在努力學習國外先進經驗，跟國外沾邊的東西都特別受歡迎。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老百姓們現在追求的就是一個“洋氣”！
所以展顏在他心裏的定位瞬間從“臉好看就行的花瓶”變成了“才貌雙全還會唱外語歌的稀罕大寶貝”，絕對不能放走！
展顏一曲唱罷，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不少人還嚷嚷着讓她再來一首，還有不少人甚至當場問她願不願意處對象。
展顏過去多是活在他人的鄙夷和惡意中，還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這麼直白的熱情示好，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滕哥憑借着肥胖的體格子擠開衆人，護着展顏下了台。
兩人找了個安靜的包間坐下，滕哥才迫不及待問道：“妹子，你還會外語呢？”
面對這位社會大哥的自來熟，展顏嘴角抽了抽，也沒有計較，只是實話實說：
“我從小就跟着爺爺學過外語，現在也正在準備報考大學的外交專業。”
展家曾經是書香世家，爺爺更是曾經留過洋的高才生，哪怕被下放到偏遠山區，他也盡力把自己的知識都教給了展顏。
展顏爲了高考和將來出國，在外語上更是下了不少苦功夫。
滕哥聽了一拍大腿：“考什麼大學啊，你還不如就踏踏實實在哥這兒上班，哥保你賺得比大學生還多，幾個月就能當上萬元戶！”
展顏微笑，並沒有解釋自己考大學不只是爲了掙錢，而是爲了找到自己唯一的親人。
滕哥看出來她的意思，雖然遺憾但也沒有強求，只是當場就跟她定下了兼職，特意把工資提高到了每天15塊。
展顏只需要每天傍晚6點到晚上10點上班4個小時，工資日結，待遇算是非常優厚了。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細節，約定明天開始上班，總算把這件事敲定下來。
展顏跟滕哥告辭從包廂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八點了。
她不由得加快腳步想要快點回家，還來得及再復習幾個小時的功課。
展顏沿着走廊邊想邊走，沒注意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但是被她一撞卻軟軟地靠在牆上倒了下去。
“同志對不起，你沒事吧？”
展顏嚇了一跳，一邊道歉一邊蹲下想要把人扶起來。
手指碰到對方，卻感覺到傳來滾燙到異常的熱度。
她心底掠過一絲異樣，還沒想明白，手就被一股大力甩開。
“離我遠點！”
男人的嗓音暗啞低沉，因爲動作過大，原本隱在暗影中的臉也露在了燈光下。
展顏頓時吃了一驚：“秦大哥，怎麼會是你？”
她竟然會在歌舞廳這種地方遇見秦司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