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陳默這把“快刀”下去,商會裏頭那些亂伸的手和胡花的錢,算是被狠狠剁掉了一截。賬面上雖然還是緊巴巴的,但至少不再是筆糊塗賬,哪筆錢該進,哪筆錢該出,條條框框清晰了不少。沈知微肩上的擔子,總算輕了那麼一絲絲。

可這心剛往肚子裏落了落,新的煩心事又頂了上來。

首先是族裏那邊。沈崇禮和沈文博自打上次在倉庫被江淮噎了回去,明面上是消停了,沒再帶着人硬闖。可暗地裏的小動作卻沒斷過。一會兒是錢嬸子“無意間”說漏嘴,族裏幾位老爺對沈知微“拋頭露面”、“與商賈廝混”很是不滿;一會兒又是沈文博家的子侄,在街上“偶遇”商會裏相熟的織戶,話裏話外打聽商會的收益,暗示“跟着個丫頭片子沒前途,不如把織機並到族產裏穩妥”。

這些陰風鬼火,吹得沈知微心裏一陣陣發寒。她知道,族裏這是換了策略,改明搶爲暗逼,想從內部瓦解她。她現在靠着陳默勉強穩住了財務,又靠着秦婉娘的技術和紋樣撐住了品質,可若是人心散了,這商會立刻就得垮台。

再者,就是父親那邊。趙順掌櫃偶爾遞來的消息,依舊是“還在打點,暫無進展”,像石沉大海,連個響動都聽不見。每次去獄中探望,看着父親愈發消瘦、眼神也越發灰敗的模樣,沈知微都心如刀絞。她這邊拼死拼活,不就是爲了保住家業,等着父親沉冤得雪嗎?可這案子,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內憂外患,像兩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急需找到一個突破口,一個能讓商會真正站穩腳跟、讓她有足夠底氣應對各方壓力的突破口。

這日,江淮來結一批大貨的款項,看着賬房先生(陳默招來的一個老成學徒)噼裏啪啦撥完算盤,將一疊厚厚的銀票推過來,臉上總算有了點真心的笑意。

“沈東家,這批‘暗花菱紋錦’和‘萬壽蓮’緞子,在府城賣得不錯,幾個老主顧都誇花樣新穎,質地也好。”他收起銀票,語氣比往日熱絡了些,“看來,你這商會,算是走上正軌了。”

沈知微勉強笑了笑:“全賴江掌櫃照應。”

江淮何等精明,看出她眉宇間的愁緒,呷了口茶,狀似無意地問道:“怎麼?還在爲族裏那些事煩心?”

沈知微嘆了口氣,也沒隱瞞:“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如今不敢明着來,暗地裏的手腳卻不少。”

江淮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沈東家,你有沒有想過,把你這個‘江南織造商會’,弄得再……名正言順一些?”

“名正言順?”沈知微不解。

“對。”江淮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你現在這商會,說穿了,就是幾家小織戶抱團取暖,靠着你和秦師傅的技術撐着。在族裏那些老古板眼裏,還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鬧’。但若是……你能拿到官府的認可呢?”

“官府認可?”沈知微心中一動。

“沒錯。”江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比如,爭取到‘官織’的資格,哪怕是份額最小、最不起眼的那種。或者,拿到官府某項采買的長期契書。只要掛上了‘官’字頭,哪怕只是沾點邊,身份就不同了。族裏那些人再想動你,就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打官府的臉。”

官織?官府采買?沈知微聽得心跳加速。這確實是一條路子!一旦和官府搭上邊,就如同多了一層護身符。可是……

“這……這豈是容易之事?我們這等小門小戶,如何能入得了官家的眼?”

江淮笑了笑:“事在人爲。年底官府確實有一批‘協濟布’和賞賜用的錦緞要采買,量不大,但要求高。以往都是幾家老字號瓜分。今年……或許是個機會。”

他頓了頓,看着沈知微:“你們商會的布,質量已不輸那些老字號,紋樣更是新穎。若能想辦法,讓你們織的布出現在負責采買的官員眼前,並且讓他覺得……用你們的布,比用那些老字號,更能顯出他的眼光和政績,這事,未必不能成。”

讓負責采買的官員看到?還要讓他覺得有好處?

沈知微蹙眉沉思。這其中的關竅,無非是“打點”二字。可她現在最缺的就是錢,拿什麼去打點?就算有錢,沒有門路,連官員的面都見不到。

“江掌櫃可有門路?”她試探着問。

江淮搖搖頭,攤手道:“我一個商人,與官面上的人打交道,也多是銀錢往來,這等推薦人選、影響采買的事,插不上手。不過……”他話鋒一轉,“有個人,或許能幫上忙。”

“誰?”

“馮公公。”江淮吐出三個字。

“馮公公?”沈知微一愣,她隱約記得,父親之前似乎提過,宮裏派到江南來督辦織造的一位老太監,好像就姓馮,地位不低。

“對,就是宮裏派來的那位馮公公。”江淮確認道,“他掌管江南織造局,雖說不管地方上的具體采買,但他說一句話,底下那些官員,多少得給幾分面子。而且,這位馮公公……有個雅好,極愛收集各種新奇精巧的織造之物,尤其是失傳的古法雲錦。”

雲錦!沈知微心頭猛地一跳。母親那本冊子的最後幾頁,潦草地記錄着一些關於雲錦織造技法的猜想和片段,極其復雜,她之前只覺得遙不可及,從未深究。

“若是……若是我們能織出雲錦,或者哪怕是接近雲錦的仿古錦緞……”沈知微的聲音帶着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江淮眼睛一亮:“若能成,那便是投其所好!馮公公見了,必定歡喜!由他開口,向負責采買的官員提一句,比你花上千兩銀子去打點都管用!”

希望的火苗再次燃起,卻伴隨着巨大的壓力。雲錦啊!那可是織造技藝的巔峰,失傳已久,僅憑母親那幾頁殘缺的筆記,能行嗎?

送走江淮,沈知微立刻去找秦婉娘。

當她把想法和母親那幾頁關於雲錦的筆記攤在秦婉娘面前時,秦婉娘也驚呆了。她捧着那幾張泛黃的紙頁,手都在發抖。

“東家……這,這上面的織法,好多都已失傳了……這‘挖花盤織’、‘逐花異色’……我只在極古老的記載裏見過名字……”秦婉娘的聲音充滿了激動和不確定,“想要復原,太難了!需要反復試驗,耗費的絲線都是最頂級的金線、孔雀羽線,成本太高了!而且……未必能成功。”

沈知微何嚐不知其中的艱難。但她沒有退路。

“婉娘,我知道難。但這是我們最快,也可能是唯一能接觸到馮公公,拿到官府認可的機會。”她握住秦婉娘的手,目光堅定,“成本我來想辦法,你只管放手去試!一次不成,就十次,一百次!我相信你,也相信我母親留下的這些東西,絕不是無的放矢!”

秦婉娘看着沈知微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和信任,胸中那股被壓抑許久的、屬於匠人的執拗和熱血也被點燃了。她重重點頭:“好!東家,我試!”

從這天起,沈家西廂最裏面那間原本堆放雜物的屋子被清理了出來,成了秦婉娘的“雲錦實驗室”。沈知微幾乎將賬面上能擠出來的所有活錢,都投了進去,購買最細最亮的蠶絲,嚐試自己捻制金線,甚至托江淮想辦法弄來了一些珍貴的孔雀尾羽。

屋子裏整天傳出織機反復調試的聲響,以及秦婉娘時而興奮、時而沮喪的嘆息。廢棄的線頭和織壞的小樣堆了滿地。那燒錢的速度,連一向冷靜的陳默看了新報上來的支出單子,眉頭都鎖成了疙瘩,幾次欲言又止。

沈知微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商會剛有起色,經不起這般孤注一擲的折騰。可她只能硬着頭皮頂住,告訴陳默,這是必要的投入。

就在沈知微爲了雲錦和官府采買資格焦頭爛額之際,一天傍晚,她拖着疲憊的身子從秦婉娘那間充滿線料和漿糊味的實驗室出來,卻見老仆沈福等在院中,臉色有些奇怪。

“小姐,下午……下午有客來訪。”

“誰?”沈知微揉了揉脹痛的額角。

“是……是舅老爺家的人。”沈福低聲道,“留下了一封信,說是給您的。”

舅老爺?沈知微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母親那邊的親戚,蘇家。母親去世後,蘇家也敗落了,與沈家早已多年沒有來往。

她接過信,信封是普通的毛邊紙,上面沒有落款。拆開一看,裏面只有薄薄一張紙,上面寫着一行字:

“十日之後,未時三刻,城南落霞坡。”

字跡陌生,沒頭沒尾。

沈知微捏着這張莫名其妙的紙條,心頭疑雲頓生。蘇家的人?多年不聯系,爲何突然用這種方式約她見面?落霞坡那地方,偏僻得很。

是母親那邊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牽扯?還是……又一個陷阱?

那張沒頭沒尾的紙條,像根魚刺,卡在沈知微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蘇家?母親那邊早已疏遠、甚至可說是斷了來往的親戚,突然用這種鬼祟的方式約見?落霞坡那地方,荒涼偏僻,大白天的都少見人煙。

她去問繼母林氏。林氏一聽“蘇家”,臉色就變了,支支吾吾,只說她嫁過來時,蘇家就已經不怎麼走動了,好像是因爲些陳年舊怨,具體也不清楚。

沈知微心裏更沒底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母親留下的冊子和人脈幫了她,那母親那邊的親戚,是敵是友?她決定去一趟。但絕不能一個人去。

十天後,未時剛過,一輛不起眼的青篷小車悄無聲息地駛出了吳江縣城,朝着城南的落霞坡而去。車上除了車夫,只有沈知微和扮作小廝、實則緊張得手心冒汗的秋月。沈知微懷裏揣着一把短小的防身匕首,是之前讓沈福偷偷弄來的。

落霞坡名副其實,坡上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幾棵歪脖子老樹在秋風中瑟縮着。坡頂有座廢棄的土坯山神廟,牆塌了半邊,正是紙條上約定的地方。

馬車停在坡下,沈知微讓車夫等着,帶着秋月一步步走上坡頂。風吹過荒草,發出簌簌的聲響,更添幾分荒涼。

山神廟破敗的門廊下,背對着她們,站着一個穿着灰色布袍、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

面容清癯,眼角帶着深刻的皺紋,眼神卻銳利,帶着一種久經風霜的沉靜。他打量着沈知微,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尋找熟悉的輪廓。

“是……知微侄女?”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是我。”沈知微穩住心神,福了一禮,“不知閣下是蘇家哪位舅父?約侄女來此,有何見教?”

那男子嘆了口氣:“我是你母親的堂兄,蘇懷信。你長得……有幾分像你母親年輕的時候。”他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復雜的追憶,隨即又變得凝重,“今日冒險約你出來,是有一件緊要事,關乎你父親的安危,也關乎你蘇沈兩家的舊事。”

父親?!沈知微心頭一緊,所有的警惕都化爲了急切:“我父親怎麼了?舅父知道什麼?”

蘇懷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此地不是說話之所,跟我來。”他引着沈知微主仆繞過破廟,後面竟有一條被荒草掩蓋的小徑,通向坡後一片更爲隱蔽的鬆樹林。

林中早已等着兩個人。

一個是個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皮膚黝黑,穿着短打,腰間鼓鼓囊囊,像是別着家夥,眼神凶悍,帶着一股江湖氣。他靠着鬆樹,抱着膀子,目光在沈知微身上掃過,帶着審視。

另一個則讓沈知微有些意外。是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穿着一身半舊的書生襴衫,身形頎長,面容俊朗,但眉宇間卻鎖着一股與他年齡不符的沉鬱之氣。他獨自站在稍遠些的地方,望着林外,似乎心事重重。

“這位是漕幫的韓管事。”蘇懷信指了指那精壯漢子,又指向那年輕書生,“這位是……江淮,江掌櫃的遠房侄兒,如今跟在我身邊做些事。”

漕幫?江淮的侄兒?沈知微心中疑竇更深,對那書生不由多看了一眼,恰好那書生也回過頭,兩人目光一觸即分。那書生的眼神很靜,像深潭,看不出情緒。

“舅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知微壓下疑惑,追問蘇懷信。

蘇懷信面色沉重,緩緩道:“你父親卷入的鬆江棉布案,水深得很。十年前那案子,表面上是幾個胥吏貪墨,實則牽扯到朝中大佬和地方勢力的博弈。你父親當年在戶部,職位雖低,卻因緣際會,經手過一批關鍵的賬目往來文書。他當時機警,察覺不對,將自己摘了出來,但也因此……被人記恨上了。”

沈知微聽得心頭發寒:“是誰?”

蘇懷信搖搖頭:“具體是誰,層次太高,我也探不到。但這次舊案重啓,分明是有人不想讓當年的事徹底沉寂,想借機清理知情人。你父親,就是目標之一。”

他頓了頓,看向沈知微的目光帶着一絲不忍:“而且,我查到些線索,你父親這次能暫時保住性命,沒在獄中被……‘病故’,並非官府仁慈,而是……而是有人打了招呼,要留着他,作爲將來與另一方博弈,或者……‘棄卒保車’時,拿來頂罪的‘交代’。”

棄卒保車!頂罪的交代!

沈知微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秋月趕緊扶住她。父親……父親竟然成了權力棋局中,隨時可以被犧牲的棋子?!

“是誰……是誰打的招呼?”她聲音發顫。

蘇懷信目光掃過旁邊的漕幫韓管事和那沉默的書生,含糊道:“是……是一位貴人,暫時不便透露。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周旋,保住你父親的性命,再圖後計。”

那漕幫韓管事此時粗聲粗氣地開口:“沈姑娘,蘇先生找到我們漕幫,花了這個數,”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讓我們打點獄中,保沈老爺不受苦,也順便探聽點消息。銀子我們收了,事也在辦。不過,府衙大牢也不是我們漕幫一家說了算,裏面關系復雜,能保他一時無性命之憂,已是不易。”

五百兩?!沈知微倒吸一口涼氣。她終於明白,父親在獄中境遇尚可,並非僥幸!

“多謝……多謝韓管事,多謝舅父!”她聲音哽咽,對着蘇懷信和韓管事深深一福。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這份情,她得領。

蘇懷信扶住她,嘆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只是,如今形勢比人強,光靠打點,救不出你父親。必須找到能一擊致命的證據,或者……找到能壓過對方的力量。”

他話鋒一轉,看向沈知微:“你組建商會的事,我略有耳聞。這是步險棋,但也是步活棋。若能借此積累財力,甚至……搭上宮裏的線,或許能爲你父親,爭得一線生機。”

宮裏的線?沈知微猛地想起江淮提到的馮公公和雲錦。難道……

蘇懷信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低聲道:“馮公公那邊,是個路子,但此人貪婪謹慎,不易接近。雲錦若成,或可一試。但眼下,商會根基未穩,你自身難保,族裏虎視眈眈,這才是當務之急。”

一直沉默的那個書生,此時忽然開口,聲音清朗,卻帶着一種冷意:“沈姑娘的商會,看似紅火,實則危機四伏。族親覬覦,資金短缺,內部人心不穩。若不能盡快解決這些問題,莫說救人,自身都難保。”

他一語道破沈知微的困境,讓她不由再次看向他。這人……不簡單。

“不知……先生有何高見?”沈知微下意識地用上了敬語。

那書生淡淡道:“高見談不上。只是覺得,沈姑娘與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出擊。族裏那些人,所求無非是利。若能讓他們看到,與你合作,比搶奪你,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他們的態度,自然會變。”

“合作?”沈知微蹙眉,“與他們有何合作可言?”

“未必沒有。”書生目光深遠,“商會要壯大,需要更多的織機,更大場地,更穩定的原料來源。沈氏一族,旁支衆多,不乏有織機、有場地,卻苦於沒有門路、經營不善者。若能以商會之名,將他們吸納進來,按股分紅,既能化解內部矛盾,又能迅速擴大實力。此爲一。”

“其二,資金短缺,光靠自身積累太慢。可與永順紗行、江氏布莊商議,以未來訂單或商會份額爲抵押,爭取更優惠的賬期,甚至……小額借貸。”

“其三,”他看向沈知微,眼神銳利,“沈姑娘須盡快樹立起商會‘東家’的威信,而非‘沈家小姐’的身份。行事要更果決,賞罰要更分明。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

他這番話,條理清晰,直指要害,竟與沈知微之前的某些模糊想法不謀而合,甚至更爲大膽和透徹!

沈知微心中震撼,忍不住問道:“還未請教先生大名?”

那書生微微頷首:“在下姓江,名淮。字……文淵。”

江淮?!沈知微愕然。他不是江淮的遠房侄兒嗎?怎麼……怎麼名字和江淮一樣?還是表字?

蘇懷信在一旁解釋道:“文淵是江掌櫃的本家侄兒,自幼聰慧,只是……家中遭了些變故,性子有些孤拐,如今跟在我身邊,算是……歷練。”

那自稱江淮(文淵)的書生,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對自己的身份和經歷不願多提。

沈知微壓下心中巨大的疑惑,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她將這幾人的話在腦中飛快地過了一遍。蘇懷信帶來的消息讓她心沉谷底,但也指明了方向;韓管事代表了江湖勢力;而這個神秘的“江淮”(文淵),則提供了破局的思路。

前路依舊凶險,迷霧重重。但至少,她不再是完全瞎子和聾子了。

“多謝舅父,多謝韓管事,多謝……江先生指點。”沈知微再次鄭重道謝,“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蘇懷信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小心行事、隨時聯系的話,便與韓管事先行離開了。

鬆林中,只剩下沈知微主仆和那個叫江淮(文淵)的年輕書生。

他看着沈知微,忽然問了一句:“沈姑娘,怕嗎?”

沈知微迎上他深潭般的目光,挺直了脊背,搖了搖頭:“怕,但更怕救不出父親,守不住家業。”

江淮(文淵)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轉瞬即逝。“那就好。”他不再多言,轉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鬆林深處。

沈知微站在原地,看着空蕩蕩的樹林,又回頭望了望破敗的山神廟和荒涼的落霞坡。

今日所見所聞,信息量太大,沖擊也太強。父親的真實處境,蘇家舅父的出現,漕幫的插手,還有那個神秘莫測、名字都與徽商江淮相同的書生……

她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裏。

不管這潭水有多深,有多少牛鬼蛇神,爲了父親,爲了這個家,她都必須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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