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微坐在紅木沙發上，感覺自己不是剛吃完飯，是剛闖完一關又進了下一個副本 —— 顧老爺子手裏捏着個紫砂杯，沒再喝，就那麼轉着圈兒，眼神跟老宅後院那架老式望遠鏡似的，慢悠悠掃過來，落她身上時還能多停兩秒，看得她後頸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丫頭剛才說，是做室內設計的？” 老爺子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跟敲了下銅鈴似的，讓正偷偷放鬆的許知微瞬間坐直了。
“是、是啊爺爺。” 她趕緊應聲，手不自覺攥緊了沙發扶手上的花紋，心裏飛快過劇本 —— 剛才吃飯時沒聊這個，別是老爺子要考專業知識吧？她現在腦子裏除了 “三千萬” 和 “別穿幫”，設計圖都快忘到後腦勺了。
“那巧了，” 老爺子放下紫砂杯，起身從旁邊博古架上抽了本線裝冊子，慢悠悠翻開，“我這有幾張老圖紙，是前幾年想翻新後院小書房畫的，你給看看，哪兒不合適？”
許知微：“！！！”
這哪是看圖紙，這是考 “孫媳上崗證” 啊！她趕緊湊過去，眼角餘光瞥見顧衍舟也跟着坐近了點，胳膊肘離她也就兩指遠，跟隨時準備遞小抄似的。
圖紙是手繪的，線條還挺工整，就是布局有點老派 —— 書桌對着窗戶，陽光直射屏幕；書櫃做太高，頂層拿書得踩梯子；最關鍵是插座留少了，現在誰用書房不插個電腦、打印機、台燈？
“爺爺，您這圖紙畫得真規整，一看就是懂行的。” 許知微先捧了句，不敢直接說不好，“就是有倆小地方，可能跟現在用着不太合。您看，書桌對着窗戶，夏天太陽曬得晃眼，電腦屏幕反光；還有書櫃，頂層太高，您拿書不方便，不如加個小踏步，或者把頂層做成開放式的，放些擺件。”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着圖紙，越說越順，忘了緊張，連 “您拿書” 都順嘴說了 —— 說完才反應過來，趕緊補了句：“當然您要是喜歡高的，也挺好，顯得大氣。”
老爺子沒說話，就那麼看着她，眼神裏的 “X 光” 好像弱了點，還帶了點笑意：“你這丫頭，倒實在，不跟我這老頭子繞彎子。衍舟，聽見沒？以後家裏裝修，多聽聽知微的。”
顧衍舟 “嗯” 了一聲，眼神掃過許知微，嘴角好像動了下 —— 許知微沒敢細瞅，怕自己又看錯，趕緊把目光拉回圖紙：“其實爺爺您這布局挺懷舊的，要是喜歡老風格，也能在插座上想辦法，裝那種隱藏式的，不破壞整體感。”
“不錯不錯，” 老爺子把圖紙收起來，又坐回太師椅，這次沒轉杯子，而是問，“你們倆上次說，是在設計展上認識的？展上具體哪個展台出問題了？”
許知微心裏 “咯噔” 一下 —— 壞了！昨天顧衍舟只跟她說 “展台出問題”，沒說具體哪個！她昨天光顧着背 “少說話多微笑”，居然沒問細節！
她腦子飛速轉，眼睛瞟向顧衍舟，求助的小眼神都快溢出來了。顧衍舟好像沒看見，端起茶杯喝了口，慢悠悠開口：“是城西那個家居展，我們公司當時做了個開放式廚房展台，台面拼接處有縫隙，知微說用同色系密封膠補，再貼層隱形膜，看着就無縫了。”
許知微趕緊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對對對！就是那個展台，當時我還跟同事說，這設計挺大膽，就是細節沒做好，沒想到正好被顧總聽見了。”—— 心裏卻在吐槽：顧衍舟你這編瞎話的本事，不去寫劇本可惜了，還同色系密封膠，你知道我上次補家裏水槽用的啥膠嗎？
老爺子 “哦” 了一聲，眼神又掃過來：“那你們第一次約會，是在哪兒吃的飯？”
許知微：“！！！”
又來一個沒劇本的問題！她昨天光記 “設計展認識”，忘了問 “約會細節” 了！她急得手心冒汗，腦子裏閃過好幾個餐廳名字 —— 火鍋？不行，太不端莊；西餐？顧衍舟那潔癖，不像會吃西餐的；家常菜館？會不會太寒酸？
“是在巷口那家老面館。” 顧衍舟又開口了，這次聲音比剛才軟了點，“知微說那家面好吃，帶我去的，我嚐了嚐，確實不錯，尤其是炸醬面。”
許知微趕緊接話：“對對！那家炸醬面特別香，醬是老板自己熬的，放了黃豆和肉末，顧總當時還說，比他家裏阿姨做的好吃呢！”—— 心裏瘋狂補刀：顧衍舟你吃過炸醬面嗎？你家裏阿姨做的是健康餐，連油星子都少，你要是真覺得炸醬面好吃，下次我煮給你吃，齁死你！
老爺子聽了，沒說話，反而笑了：“哦？衍舟居然愛吃炸醬面？我怎麼不知道？他從小就不吃帶醬的，說膩。”
許知微：“！！！”
完了！說漏嘴了！她臉瞬間紅了，跟煮熟的蝦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埋進沙發裏。顧衍舟卻挺淡定，放下茶杯，慢悠悠道：“以前是不愛吃，後來跟知微一起吃，覺得還行，可能是醬不一樣。”
“哦？還有這回事？” 老爺子眼神裏的笑意更濃了，“那知微知道衍舟胃不好，不能吃太辣嗎？”
這次許知微不敢瞎說了，趕緊點頭：“知道知道！顧總最近胃不舒服，我都給他做清淡的，粥啊面條啊，不敢放辣。”—— 心裏卻在想：顧衍舟你胃不好？上次吃我煮的面條，還加了兩勺辣椒，你怎麼不說？
老爺子沒再追問，反而聊起了別的：“你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離公司遠不遠？要是遠，搬回老宅附近也行，這邊清淨，阿姨還能給你們做做飯。”
許知微趕緊看顧衍舟 —— 這是要讓他們搬過來？那以後演戲豈不是更累？顧衍舟搖搖頭：“不用了爺爺，現在住的地方離公司近，方便，等以後要是有孩子了，再搬回來也不遲。”
“有孩子” 三個字一出來，許知微差點嗆着 —— 顧衍舟你居然敢提孩子？咱們這契約才剛籤幾天，你就想演到 “有孩子” 了？她趕緊端起茶杯喝了口，掩飾自己的震驚，卻沒注意到老爺子眼裏的 “X 光” 徹底收起來了，還帶着點 “果然如此” 的神色。
又聊了會兒家常，太陽都快落山了，顧衍舟起身告辭：“爺爺，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改天再來看您。”
許知微趕緊跟着站起來，這次沒喊錯，規規矩矩道：“爺爺再見，下次我再給您帶鹹菜。”
老爺子送他們到門口，拍了拍許知微的手：“丫頭不用總帶東西，有空來陪我聊聊天，看看圖紙，就行。” 又對顧衍舟說，“好好照顧知微，別總讓她操心。”
顧衍舟 “嗯” 了一聲，扶着許知微上了車。
車開出去老遠，許知微才鬆了口氣，癱在座位上：“我的天，爺爺那眼神也太嚇人了，跟能看透人心似的，剛才問約會地點，我差點就說火鍋了！”
顧衍舟瞥了她一眼，嘴角勾了個微不可察的弧度：“還好你沒說，不然我還得編‘火鍋太辣，你胃不舒服’。”
“哎？你怎麼知道我想說火鍋？” 許知微好奇道。
“看你眼神就知道了，” 顧衍舟發動車子，“下次爺爺再問細節，你不知道就別說話，看我就行。”
許知微 “哦” 了一聲，心裏卻有點暖 —— 剛才她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顧衍舟沒嫌她笨，還幫她圓了兩次場。她摸了摸兜裏的小本子，上面的字跡工整又認真，突然覺得，這 “演技大比拼”，好像也不是那麼難 —— 只要顧衍舟別總突然加 “有孩子” 這種超綱劇情就行。
車窗外的夕陽把雲朵染成了橘色，許知微看着顧衍舟的側臉，突然想起剛才圖紙上的老布局 —— 其實有時候，看似緊繃的 “規矩”，也能在細節裏藏點溫柔，就像顧衍舟那杯沒喝完的茶，看似冷淡，卻在她慌神的時候，悄悄遞了個台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