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還亮着,那兩個字刺得她瞳孔發緊。
【開始了】
顧知遙把手機翻面扣在掌心,轉身就走。醫院走廊的燈管嗡嗡響,她沒再看ICU一眼。王德發能不能活,已經不是她該操心的事。
她要的是證據。
雨還在下,從醫院到公司二十分鍾車程,她全程沒說話。助理偷偷瞄她臉色,不敢開口。車一停,她直接上樓,直奔會議室。
“法務、安保主管,五分鍾內到三號會議室。”
“調用最高權限,今天所有會議記錄加密存檔。”
“不準對外透露任何信息。”
門關上,她從包裏拿出那個檔案袋。封條完好,沒有標記。她撕開。
裏面是一盒注射器。
五支,密封包裝,針頭上有幹涸的血跡,呈暗紅色。部分針管內壁殘留透明結晶,像糖霜粘在玻璃上。
她把盒子推到桌中央。
“立刻送第三方實驗室。檢測三項:第一,結晶成分是不是LSD衍生物;第二,血液DNA來源;第三,比對江敘案毒品樣本數據。”
法務主管皺眉:“這東西哪來的?程序不合法——”
“你只管結果。”她打斷,“二十四小時內我要報告。現在就去。”
人走後,她一個人坐在會議室。窗外雨聲變大,她打開電腦,調出周予安最近七天的行程表。
訓練室打卡時間正常,但每次進去都超過兩小時。監控顯示他大部分時間在做基礎體能,可最後十分鍾總會走進角落儲物櫃區,背對鏡頭三分鍾左右。
她放大畫面。
他右手插在褲兜裏,動作不大,但櫃門開合時有輕微晃動。像是放了什麼東西。
又或是拿走了什麼。
她記下時間點:三天前下午五點十七分。
那時王德發還沒進醫院,還在工作室拍綜藝。公開行程顯示他當天狀態不佳,中途離場十五分鍾,說是身體不適。
她盯着注射器照片,手指一點一點收緊。
如果這東西是周予安提前拿到的……那他怎麼進的王德發房間?誰給他機會采血?他又爲什麼篤定王德發用的是“郵票”?
太多問題沒答案。
但她知道一件事:這盒注射器,是沖着把她拖下水準備的投名狀。
也是逼她站隊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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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時整。
實驗室報告準時發來。
她獨自在辦公室打開文件。
第一頁:成分分析確認,結晶物爲5-Bromo-DMT,高純度合成衍生物,與江敘體內提取物匹配度99.8%。該物質無臨床用途,屬一級精神管制藥品。
第二頁:血跡DNA比對成功,來源爲王德發本人。
第三頁:結合藥代動力學模型推測,注射時間約爲入院前兩小時,藥物尚未完全代謝。
她看完,把文件打印三份。
一份鎖進保險櫃,一份留在桌上,最後一份裝進信封,寫了警局經辦人的名字。
她親自打了電話。
“我是顧知遙。有個線索提供。關於王德發涉毒案。”
“我手上有一份第三方檢測報告,證明他體內含有與江敘案相同的違禁藥物。”
“建議重新評估他作爲證人的可信度。”
對方沉默幾秒:“你爲什麼不早說?”
“因爲證據昨天才完成驗證。”
“這些東西你怎麼拿到的?”
“匿名線報。我不負責溯源,只負責遞證據。”
掛了電話,她打開公關後台。
“按B計劃執行。”
“釋放風向:某知名導演長期依賴特殊藥物維持創作。”
“補充細節:其助理曾多次出入城南醫藥黑市,購買不明注射劑。”
“不點名,只講故事。”
消息放出不到兩小時,熱搜變了。
#王德發涉毒# 漲到前三。
娛記扒出他三年內進出三家私人診所記錄,其中兩家有精神類藥物濫用史。
有博主曬出錄音片段,是他罵助理買錯劑量,導致“昨晚根本沒法寫劇本”。
警方行動很快。
當晚九點,搜查令下來,突擊王德發住所。
在書房保險櫃裏找到三個空注射器瓶,標籤被撕,但內壁殘留物與實驗室樣本一致。還有幾張手寫交易單,金額以比特幣結算,收款人ID叫“灰渡”。
原指控她的新聞開始撤稿。
#顧知遙被冤枉# 爬上熱搜。
粉絲集體反撲,要求道歉。
資本方悄悄重新聯系她,問“項目還能不能繼續”。
她坐在辦公桌前,看着輿情反轉曲線一路拉升。
贏了。
但她沒笑。
她打開監控系統,調取公司大樓B2儲物間七天內的錄像。輸入周予安工牌號。
畫面跳出來。
三天前,下午五點十六分,他刷卡進入。
走到最裏側第三個櫃子前,蹲下,拉開外層抽屜,把手伸進夾層。
拿出來一個黑色背包,打開,取出一個密封袋。
再把背包塞回去,鎖好。
她截圖保存。
然後翻出他入職資料。
背景幹淨得奇怪。前經紀公司倒閉,培訓記錄缺失半年,唯一推薦人是個已注銷的郵箱。
她點開化驗報告,目光落在那一行小字上:
【樣本采集時間:入院前兩小時】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在他拔氧氣管之前,他就已經拿到了帶血的注射器。
意味着他早就知道王德發吸毒。
意味着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王德發活着指認完全部內容。
她靠在椅背上,閉眼。
突然想起電梯裏他貼上來時的氣息。
很冷。
不像練習生。
像獵人。
她睜開眼,打開通訊錄,找到周予安的名字。
通話記錄爲空。
上次聯系是三天前,他發來一條短信:“訓練室鑰匙忘拿了。”
她回撥過去。
響了四聲。
接通。
那邊很安靜。
“是你讓我來拿鑰匙的?”她問。
“嗯。”聲音低,沒什麼起伏。
“你現在在哪?”
“宿舍。”
“明天早上八點,來我辦公室。”
“有事?”
“我想看看,”她說,“你到底還會些什麼。”
電話掛了。
她沒動。
幾秒後,手機震動。
一條新消息。
不是文字。
是一張照片。
她點開。
畫面模糊,像是用手機偷拍。
背景是醫院病房一角。
床邊儀器顯示生命體征平穩。
王德發躺在那裏,昏迷,鼻腔插着管。
床頭櫃上放着一個透明收納盒。
裏面整齊排列着六支注射器。
和她手裏那盒,一模一樣。
她猛地抬頭看時間。
這張照片拍攝於十分鍾前。
而周予安,剛剛才和她通過電話。
她迅速點開公司門禁系統。
輸入他宿舍樓層監控。
畫面中,走廊空無一人。
燈亮着。
他的房門緊閉。
門口地毯上沒有鞋印。
她再切到醫院地下車庫攝像頭。
調取最近三十分鍾出入記錄。
一輛白色電動車駛出畫面。
騎手穿黑色連帽衫,頭盔面罩反光。
車牌被泥遮住。
她放大車身側面。
在後視鏡下方,貼着一張小小的卡通貼紙。
黃色小鴨子。
和她昨天在周予安宿舍窗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