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燊落筆的手一頓,微微蹙眉,他不太喜歡恃寵而驕,認不清自己身份的女子。
但想到蘇芙蕖出身太師府,這點子不悅漸漸也就褪去了。
蘇太師尚且就是個魯莽的性子,蘇芙蕖被養得膚淺點,也實屬正常。
“太子妃作何反應?”秦燊問。
暗衛道:“太子妃爲人大度寬和,被頂撞也沒有生氣。”
秦燊眉頭鬆弛許多,這才是正妻容人的雅量。
不過……
“繼續查,皇後和太子妃。”
女人的嫉妒總是來勢洶洶又瘋狂無比,僞裝情緒是最容易的基礎技藝。
“是,屬下遵命。”暗衛領命。
片刻聽不到再吩咐,暗衛剛想離開,只聽秦燊又道:
“蘇芙蕖啓程去營州時,派一隊暗衛暗中護送,到了營州吩咐劉都督照拂。”
“若有閃失,唯他是問。”
暗衛正色拱手:“是,屬下遵命。”
秦燊擺手,暗衛這才退下,同時窗邊的幾只麻雀也振翅飛走了。
翌日。
秦燊下朝,留了蘇太師進御書房議事。
“蘇愛卿上朝神思不屬,可有心事?”秦燊端坐在龍椅上,已然換了常服。
他神色自若,看不出任何異樣。
蘇太師心中暗罵秦燊無恥,睡了他的寶貝女兒還能和沒事人一樣!
面上卻仍保持恭敬,適時的露出憂慮。
“陛下有所不知,小女芙蕖昨夜與臣說想回營州老家,可營州地處偏遠貧瘠,又時常多匪患,臣實在是放心不下。”
“但小女若仍留在京城,臣也擔憂外面流言紛擾,惹得小女傷心不快。”
“思來想去,還是去營州爲好。”
“只是小女已經年滿十五,臣不在營州實難關心她婚配之事,便想着在京城時便定下婚約,由犬子護送回營州,直接就算嫁女了。”
“如此,總不至於拖累她的一生。”
這話一落,秦燊剛拿起奏折的手一頓,幽深沉冷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蘇太師:
“如此匆忙嫁女,太師有合適的人選了?”
“若對她不好,豈不是火坑。”
蘇太師努力維持着臉上的表情才沒有露出破綻。
這狗皇帝,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他,自己的女兒怎麼會要匆忙出嫁?
火坑,沒有比東宮更深的火坑了。
“多謝陛下關心。”
蘇太師先是拱手道謝,隨即又道:“臣的祖籍在營州,營州還有許多老友故鄰,其中也不乏出色的小輩。”
“臣從前帶小女回營州時,也曾帶她見過幾位故人,無論是看在舊交情分還是臣的官職上,想來他們是不會欺負她的。”
這話說的十分篤定,來自蘇太師對自己地位的絕對自信。
“……”秦燊一時間沉默。
片刻,問出來一句:“她可願意嫁?”
蘇太師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是願意的,小女就這點好,孝順,從不忤逆長輩。”
旋即,蘇太師似是想到什麼,又跪下請求道:
“陛下,臣想請一個月的休沐,親自送女出嫁。”
“芙蕖是臣最疼愛的女兒,從小沒有吃過苦,又嬌氣又膽小,此番是遠嫁,許是一輩子再難回京。”
“若是沒有臣等護送出嫁,她一定會十分傷懷…”
對於蘇芙蕖,蘇太師開始高談闊論,儼然是一個心疼女兒到了極致的父親。
秦燊聽着蘇太師的話,又想起蘇芙蕖在自己懷裏哽咽說害怕的樣子。
確實是個嬌氣的小姑娘。
她本無錯,卻要爲了這次荒誕付出代價。
甚至怕影響他們君臣、父子關系,選擇默默忍受,當真沒有吐露半個字。
本來已經硬起的心腸,猝不及防被觸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