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績放榜，火箭班公告欄前人頭攢動。
顧拾年沒去擠，遠遠就聽見陳海那穿透力十足的哀嚎：“物理57？！數學72？！……完了完了！火箭班，爸爸我走了！”
旁邊的同學拍着陳海的後背，臉上堆着“沉痛”的表情，語氣裏的調侃卻藏不住：“兄弟，普通班說不定更適合你，至少壓力小，還能當個尖子生。”
顧拾年擠進去，目光精準定位自己名字。
顧拾年：
語文： 92 （班級墊底）
數學： 133 （穩如泰山）
英語：63（歷史性突破！）
物理：98 （接近封頂）
化學：88
生物：92
……
總分/排名：年級第12，火箭班穩坐釣魚台。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像被什麼東西輕輕頂了一下。
目光往旁邊挪了挪，順着榜單往下掃，很快在46名的位置找到了陳海的名字。心裏鬆了口氣——火箭班的線劃在50名，這小子剛好踩着線，不用卷鋪蓋，還能繼續當他的“好大兒”。
旁邊傳來白楚楚和閨蜜刻意壓低卻清晰的議論。
閨蜜的聲音帶着點刻薄：“理科再好，瘸腿英語拖後腿，上限也就那樣了。”
白楚楚沒有附和，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在顧拾年的語文和英語成績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顧拾年全當耳旁風，62分怎麼了？這可是裏程碑！
他轉身往外走，腳步輕快了些，路過陳海身邊時拍了拍他的後腦勺：“46名，夠你留着了。”
陳海正對着榜單唉聲嘆氣，被他一拍跳起來：“你多少？”
“12。”顧拾年言簡意賅。
“人比人氣死人！”陳海作勢要踹他，“晚上請我吃冰棍，安慰下我受傷的心靈。”
“行。”顧拾年應着，已經走出了幾步。
下午訓練，主力陣容照舊。二隊那邊其中一個叫張浩的，身高體壯，對上顧拾年時，他動作明顯帶刺，小動作不斷，推拉拽扯，嘴裏還不幹不淨：“大學霸，球場可不是你刷題的地方！”
“跑這麼快，趕着去醫院盡孝？”
顧拾年的眼神冷了幾分，但他球品在線，沒接茬，只是用更嚴密的防守和強力的進攻讓他閉嘴。
這裏是球場，得拿球說話。
一次快攻反擊，顧拾年接球直插籃下，眼看就要輕鬆得分。
斜刺裏，張浩像頭發瘋的野牛猛撲過來，根本不是沖着球！一個極其肮髒的“掃堂腿”，狠狠絆向顧拾年的支撐腳踝！
“小心！” 驚呼四起。
顧拾年反應快到極致！失衡瞬間，他憑借強大的核心力量硬生生空中扭身，把球往籃筐方向一拋（雖然歪了），落地時右腳踝順勢卸力翻滾。
即便如此，腳踝還是傳來一陣鑽心劇痛，好在沒什麼大問題。
“嗶——！” 哨響得刺耳！惡意犯規。
教練臉黑得像鍋底沖進場，破口大罵。
陳海郭斌直接炸了，擼袖子就要幹架：“張浩你TM找死！”
顧拾年咬着後槽牙，自己撐着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劇痛的腳踝。骨頭沒事，韌帶估計拉傷了。
他攔住暴怒的兄弟，冷冷盯着被教練罵得狗血淋頭、臉色煞白的張浩：“打球髒成這樣？想提前體驗輪椅生活？”
張浩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又羞又惱，不敢吭聲。
顧拾年眼角的餘光掃到場邊，白楚楚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圍觀人群外圍，臉色有些不好，嘴唇緊抿着，眼神復雜地看着他腫起的腳踝和張浩狼狽的樣子。
當顧拾年的目光掃過去時，她立刻移開了視線，轉身快步離開了球場。
訓練草草收場。顧拾年謝絕了隊友陪他去醫院的提議，自己強撐着，裝作若無其事地一瘸一拐走回家。每一步，腳踝都像被針扎。
晚上，他洗完澡，齜牙咧嘴地對着的腳踝噴雲南白藥，手機屏幕亮了。
【心綿綿】：“小年！月考成績出來了吧？快！坦白從寬！【搓手期待.jpg】”
顧拾年深吸一口氣，然後點開聊天框，手指飛快敲字，語氣帶着明顯的輕快：
【顧拾年】：“報告綿綿姐！物理98！差兩分滿分！老師看我的眼神都慈祥了！數學133也還行！【得意.jpg】”
【顧拾年】：“語文92，有點廢。總分年級第12，火箭班保住了！【勝利.jpg】”
至於腫起的腳踝？提都沒提。他不想讓綿綿姐擔心。
【心綿綿】幾乎是秒回：“物理98？！太棒了！【煙花】【煙花】 姐姐就知道你行！數學133也很穩！總分第12，小年真厲害！【摸頭殺.jpg】”
她緊接着又問：“英語呢？這次感覺怎麼樣？有進步嗎？”
顧拾年手指頓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告訴她自己的成績。
【顧拾年】：“有是有點，但只有63分。”
綿綿姐發來一個“開心轉圈圈”的表情：“那就好！說明努力有回報！單詞和語法框架繼續鞏固！對了，訓練呢？比賽順利嗎？”
看到“訓練”兩個字，顧拾年下意識地縮了縮受傷的腳踝。他飛快打字，語氣盡量輕鬆：
【顧拾年】：“挺順的！今天訓練賽狀態拉滿，把二隊打得找不着北！【酷】”
嗯，前半句是真的（指之前的狀態），後半句…也算事實吧，只是代價有點大。
【心綿綿】：“【大拇指】 厲害！狀態保持住！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別太拼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聽到沒？”
顧拾年看着這句關心，心頭一暖，又有點心虛，趕緊回復：
【顧拾年】：“遵命！綿綿姐放心！我惜命着呢！【乖巧.jpg】”
他瞥了一眼藥箱，那是母親蘇念慈以前備下的，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使用。
【心綿綿】：“嗯，乖。早點休息吧，別熬太晚。晚安，小年。”
【顧拾年】：“嗯！綿綿姐也早點休息！晚安！【揮手】”
放下手機，顧拾年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完成了一項艱巨任務。腳踝的疼痛在寂靜的夜裏更加清晰。他拿起藥瓶，又對着腫脹處噴了幾下，冰涼的藥霧帶來一絲短暫的麻痹。
他看着手機屏幕暗下去，心裏那點因爲隱瞞傷情而產生的小小愧疚，很快被“物理98”、“年級第12”以及綿綿姐的誇贊帶來的暖意覆蓋。
腳踝的傷，等好了再說；英語63分，下次再進步點就好。
現在，就讓她以爲一切都很好吧。他習慣了只展示“好”的那一面，把那些“憂”，都默默咽下，自己消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