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爲了打破這詭異的安靜，木建國默默地走過去，打開了那台老舊的電視機。
“......插播一條緊急通知。”
電視畫面一轉，一個面容嚴肅的女主播出現在屏幕上。
“根據國家氣象與災害預警中心發布的最高級別警報，受未知天文現象影響，未來數日內，全球可能出現極端惡劣天氣。在此，我們呼籲廣大市民，從即刻起，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外出，並盡可能儲備更多的食物和飲用水，以應對可能發生的緊急情況......如果離臨時避難所比較近，可以自行前往。”
新聞很短，只有不到一分鍾。
客廳裏，一家人看着電視，誰都沒有說話。他們已經完全確定，最後的鍾聲，已經敲響了。
城市的其他角落，大部分人對這條新聞付之一笑。
“又是極端天氣預警，年年都這麼說。”
“儲備食物？想讓我們哄搶超市，開玩笑，什麼臨時避難所，亂七八糟的。”
社交媒體上，這條新聞很快就被淹沒在各種娛樂八卦裏，但有不少嗅覺敏銳的人，從“最高級別警報”和“未知天文現象”這些不同尋常的措辭裏，嗅到了不安的味道，默默地開始往購物車裏添加罐頭和礦泉水，離避難所近的直接驅車而去。
沒有人知道，這可能是他們看到的，最後一條來自官方清晰的警告。
夜更深了。
就在一家人準備各自回房時，一張小小的紙條，從防盜門的門縫底下，被無聲地塞了進來。
木梟第一時間發現了它。
他撿起紙條，展開看了一眼，然後遞給了姜望舒。
紙條上只有一行用鉛筆寫的字，字跡潦草卻有力。
【西山，紅星。】
姜望舒看着這四個字，心裏了然。
西山，是軍方幸存者基地的所在地。
紅星，是信號。
這是鬱楓的船票。
他告訴她，如果危機爆發，老城區的防守失敗，他們可以去西山尋求庇護，基地會爲他們打開大門。
姜望舒將紙條收進口袋。
第七天，清晨。
陽光透過鋼板封窗後僅留的窄縫，在堆滿物資的客廳裏投下一道光柱，空氣裏的塵埃在光柱中緩緩浮動。
姜望舒蹲在地上，正將一包包蔬菜種子按照生長周期和耐寒性分門別類，碼放進不同的收納箱裏。
她做得很專注，指尖劃過那些印着番茄、黃瓜、白菜圖案的包裝袋，腦子裏已經開始規劃末世後小規模種植的輪換順序。
就在她伸手去拿最後一包種子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襲來。
眼前的景象猛地晃動了一下，地板和天花板開始旋轉。她下意識地伸手扶向旁邊的桌子，想穩住身體，手掌卻按在了一把開封用的美工刀上。
刀刃不深，卻很鋒利。
一滴鮮紅的血珠，從她指尖沁了出來，然後不受控制地滴落下去。
正好落在一顆從破損包裝裏滾出來幹癟的種子上，似乎發出了一點微弱的綠光。
姜望舒的視線在這一刻徹底模糊，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望舒！”
蘇蘭的驚呼聲劃破了屋裏的寧靜。她剛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女兒倒地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手裏的毛巾都掉在了地上。
她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扶起姜望舒，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望舒！你怎麼了？你別嚇媽媽！”
木建國和剛從房間裏出來的木梟也沖了過來。
蘇蘭環住女兒，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地上那顆沾了血的黑豆。
她的動作僵住了。
那顆幹癟的豆子，在接觸到姜望舒血液的瞬間，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以一種違背自然規律的速度迅速膨脹、開裂。
一抹嫩綠的芽，從裂縫中鑽了出來。
它沒有停止，就在蘇蘭和木建國驚駭的注視下，舒展腰肢，抽出兩片子葉，然後藤蔓向上攀爬，幾乎是肉眼可見地長高、長壯。
不過十幾秒，一株朝氣蓬勃的豆苗，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蘇蘭張大了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木梟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他蹲下身，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那片綠得不可思議的葉子。真實的、帶着植物溼潤氣息的觸感，讓他那張冷硬的臉上，也出現了裂痕。
這不是幻覺。
姜望舒意識回籠，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
屋裏所有人都圍着她。
蘇蘭握着她的手，眼圈通紅。木建國站在一旁，眉頭緊鎖，手裏的煙都忘了點。木梟像一尊門神，站在她腳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最讓她意外的是，就連木雲聽也從他的房間裏出來了。少年靠在牆邊，抱着手臂，黑框眼鏡下的那雙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蘇蘭的手心。
那裏，正躺着一株小小的、綠色的豆苗。
“媽，我......”
“望舒，你感覺怎麼樣？”蘇蘭見她醒來，聲音裏帶着哭腔，攤開手掌，將那株豆苗舉到姜望舒面前。
“你流血了，血滴在種子上，然後......然後它就長出來了。”
姜望舒看着那株豆苗，又看了看自己指尖已經凝固的傷口，腦子裏“嗡”的一聲。
生長？
前世，她覺醒的是純粹的攻擊系異能，和植物生長沒有半點關系。
難道是重生帶來的變異？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
她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目光掃過牆角一個用來接空調冷凝水的水桶。因爲幾天沒倒，裏面的水有些渾濁，飄着灰塵。
她沒有猶豫，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在指尖的舊傷口上又劃了一下，將一滴血珠擠進水桶裏。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那滴鮮紅的血融入水中，沒有暈開，而是像一顆投入湖面的淨化彈。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擴散開來，所過之處散發綠色光芒，水裏的渾濁和雜質以驚人的速度消失。
不過幾秒鍾，半桶渾水，變得清澈見底，像是最純淨的山泉。
姜望舒終於明白了。
她這一世覺醒的，是更強大、也更匪夷所思的新異能，生命淨化。
“砰”
木雲聽靠着的牆壁發出一聲悶響，因爲太過震驚，後腦勺磕在了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