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驟然而至，豆大的雨點砸在破廟瓦片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聲。雨水從屋頂的破洞傾瀉而下，在殿內匯成數條細流。陸塵蜷縮在神像後的陰影裏，渾身溼透，卻不敢移動分毫。
他剛剛親眼目睹了墨羽擊退狼群、驚走張師兄和柳如煙的全過程。此刻廟外狼屍橫陳，血腥氣在雨水中彌漫，而更濃重的危機正在逼近。
“咳咳……”陸塵強忍咳嗽，又一口鮮血涌上喉嚨。他死死捂住嘴，將血咽回腹中，但五髒六腑傳來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體內情況已經糟糕到極點。
五行循環徹底崩潰後，五種力量不僅無法相生，反而開始互相吞噬、沖突。心火微弱，被腎水淹沒；肝木枯萎，遭肺金切割；脾土潰散，受肝木抽離——這不再是修行根基的動搖，而是生命本源的崩塌。
若無外力介入，最多三日，他必死無疑。
而外力……陸塵看向手中的玉珏。玉珏光華黯淡，表面紋路模糊，似蒙塵的明珠。它殘存的能量連維持他心脈不碎都勉強，更別說修復這全面崩潰的身體。
“必須做出選擇了……”陸塵喃喃自語，聲音在雨聲中微不可聞。
擺在他面前的有三條路：
第一，修煉《血煞刀法》。此法雖偏激，卻能以血煞之氣強行激發潛能，短時間內恢復部分戰力。但代價是透支生命，損及根基。
第二，嚐試散功。主動崩解體內殘存的真元和五行之力，徹底歸零，然後從頭開始。但這需要安全的靜修環境、完善的功法指導，否則十死無生。現在顯然不是時機。
第三，先活下去。制造一個“陸塵已死”的假象，騙過追兵，爭取到療傷和尋找生路的時間。
陸塵閉上眼，回憶着穿越以來的一幕幕：五台山的屍山血海，黑風坳的刀光劍影，滹沱河上的生死逃亡……以及，劉黑煞最後的警告：“你既有那枚玉佩，當走五行正道。”
“先活下去。”陸塵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決定了——選第三條路。制造假死假象，先騙過追兵，然後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療傷。至於散功重修，那是以後的事。
而要制造假象，需要一場精密的算計。
陸塵強撐精神，開始觀察破廟環境。
廟宇不大，正殿供奉着一尊不知名的山神像，泥塑斑駁，左臂已斷。神像前有張香案，缺了一角。左右兩側牆壁有壁畫，但顏料剝落，看不清內容。地面是夯土，因雨水浸泡而泥濘。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神像底座上。
那是一個青石砌成的方形基座，長寬各約六尺，高兩尺。在基座側面，有一處石板顏色略淺，縫隙處的苔蘚也被清理過——有人動過這裏！
陸塵掙扎着爬過去，伸手摸索。果然，那塊石板是活動的！他用力一推，石板向內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僅容一人蜷縮進入。
“密道？還是藏寶處？”陸塵心中一喜。
他讓墨羽先飛進去探查。片刻後，墨羽返回，輕輕叫了一聲，表示裏面安全。
陸塵鑽進洞口，發現裏面是個狹小的空間，長寬不過四尺，高僅三尺，勉強能讓人蹲坐。空間裏空無一物，只有積塵和蛛網，顯然很久沒人來過。但重要的是——這裏隱蔽，且能從內部封死入口。
“可以作爲暫時的藏身之所……”陸塵思索，“但還不夠。追兵若仔細搜查，還是可能發現這裏。”
他退出密道，回到殿中，繼續觀察。
雨越下越大，廟外傳來山洪的轟鳴聲。忽然，一道閃電撕裂夜空，刹那間的亮光中，陸塵看見廟後山坡上，有大片泥土正隨着雨水滑落——那是山體滑坡的前兆！
一個計劃在他腦中逐漸成形。
“墨羽。”陸塵低聲喚道。
妖鴉落在他的肩上，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靈性的光。
“我需要你去做幾件事。”陸塵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幾樣東西：黑色鱗片（毒龍婆信物）、半截斷劍（凡鐵）、一塊沾血的布條（他自己的衣物）、以及那本《血煞刀法》秘籍。
他指着秘籍：“把這個，叼到廟後山坡那片滑坡區域，扔在顯眼處。記住，要讓人一眼就能看見，但又不能太刻意。”
墨羽歪頭思考片刻，叼起秘籍，振翅飛入雨中。
陸塵繼續準備。他將黑色鱗片握在手中，嚐試引動其中殘存的毒瘴之力。鱗片微微發熱，散發出一縷淡淡的黑氣——這是最後一次了，毒龍婆留在鱗片中的力量即將耗盡。
他將這縷毒瘴之氣，小心地注入那半截斷劍。斷劍表面立刻浮現出詭異的黑斑，散發出腥甜的氣味。做完這些，他將斷劍放在香案下。
接着，他撕下自己衣袍的下擺，用血在上面寫了幾個字：“華山……烈火……”字跡潦草，似在極度痛苦中倉促寫成。然後將布條揉成一團，扔在廟門口。
最後，他從懷中取出那枚桃花丹——僅剩的一枚。丹藥在掌心散發着粉色微光，香氣沁人。陸塵猶豫片刻，將丹藥掰成兩半，一半收起，另一半碾碎，撒在神像前的積水中。
做完這一切，他退到密道口，開始布置最關鍵的一步。
“墨羽，回來。”他心中默念。
片刻後，墨羽飛回廟中，羽毛溼透，但眼中閃着完成任務的自得。
“做得好。”陸塵摸了摸它的羽毛，“現在，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場戲。”
他詳細交代了計劃。墨羽聽得很認真，不時輕鳴回應，顯然理解了主人的意圖。
雨勢漸小，東方天際泛起微光。
黎明將至。
陸塵知道，追兵很快就會來。張師兄和柳如煙逃走後，必然會通知周明，而以周明的謹慎，必定會帶人前來搜查。時間不多了。
他最後檢查了一遍布局：
廟後山坡，《血煞刀法》秘籍暴露在滑坡邊緣。
廟內，毒瘴侵蝕的斷劍藏在香案下。
廟門口，血書布條半掩在泥濘中。
神像前，桃花丹藥粉溶於積水。
而他自己……
陸塵深吸一口氣，鑽進密道，從內部將石板推回原位。密道內一片漆黑，空氣渾濁，但足夠隱蔽。
他盤膝坐下，嚐試運轉斂息歸元訣。這門秘術消耗精血，以他現在的狀態，再用等於自殺。但他沒有選擇——必須徹底隱藏氣息，才能騙過周明這樣的煉氣八層修士。
“以我精血，斂息歸元……”陸塵咬破舌尖，精血燃燒，秘術運轉。
氣息瞬間降到最低，心跳減緩，體溫下降，如真正的屍體。
黑暗中，他閉上眼，等待獵物的到來。
辰時初刻，雨停了。
七道遁光落在破廟前，爲首者正是周明。他身後跟着張師兄、柳如煙，以及四名煉氣中期的峨眉外門弟子。
“就是這裏。”張師兄指向破廟，“昨夜我們在此遭遇狼群，那只妖禽突然出現，救了我們。陸塵肯定在附近！”
周明搖着折扇，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他首先看到了廟前的狼屍——一共五具，包括一頭銀月妖狼。狼屍傷口詭異，皮毛潰爛，顯然是中毒而死。
“毒功……”周明皺眉，“五台毒龍婆一脈的手段。但毒龍婆已經南下苗疆，怎會在此？”
他走進廟內。雨水從屋頂漏下，地面泥濘不堪。香案傾倒，神像斑駁，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周明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廟門口那團沾血的布條上。
“嗯？”他凌空一抓，布條飛入手中。展開，上面是潦草的血字：“華山……烈火……”
“華山？”周明眼中閃過異色，“劉黑煞果然要去華山。但這布條……是陸塵留下的？”
柳如煙湊過來看，低聲道：“周師兄，昨夜我們逃走後，陸塵可能在此留下了線索。他或許想告訴我們什麼……”
“或者，是想誤導我們。”周明冷笑，“走，去廟後看看。”
一行人繞到廟後。雨後山體溼滑，泥土鬆動。忽然，一個弟子驚呼：“周師兄，你看那邊！”
衆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山坡一處滑坡邊緣，露出一角泛黃的書冊。書冊半埋在泥土中，封面隱約可見“血煞”二字。
“《血煞刀法》！”張師兄失聲，“劉黑煞的秘籍！怎麼會在這裏？”
周明凌空攝物，將秘籍取到手中。翻開一看，確實是完整的《血煞刀法》，從煉氣期到築基期的內容都有，且書頁上有修煉心得和血跡，顯然是劉黑煞隨身之物。
“秘籍在此，人卻不在……”周明沉吟，“兩種可能：第一，劉黑煞途經此地，遭遇意外，秘籍失落；第二，有人故意將秘籍放在這裏，引我們注意。”
他看向破廟，又看向手中的血書布條，腦中快速推演。
“如果劉黑煞真的在此遭遇意外，那麼他可能已經死了，或者重傷被擒。而陸塵留下血書，或許是想告訴我們劉黑煞的去向——華山。”
“但如果是有人故意布置……”周明眼睛眯起，“那目的就很明顯了——制造劉黑煞已死或已去華山的假象，引我們離開，掩護真正的目標逃脫。”
他轉身問柳如煙：“柳師妹，你昨夜看到那只妖禽時，它是否護着什麼？”
柳如煙回憶：“當時狼群圍攻，妖禽從廟中飛出攻擊。但它始終在廟門附近盤旋，似乎……在保護廟裏的什麼東西。”
“廟裏……”周明快步返回廟中，這一次，他檢查得更加仔細。
香案下，他發現了那半截斷劍。劍身黑斑，腥甜撲鼻，顯然是淬了劇毒。斷劍旁，還有幾滴未幹的血跡。
“毒劍，血跡……”周明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點血跡，放在鼻尖輕嗅，“是人血，且帶着五行紊亂的氣息——這是走火入魔、真元反噬的征兆！”
他眼睛一亮，站起身，環視廟內：“陸塵一定在此與人交手過！對方用了毒劍，傷了他，而他真元反噬，傷勢極重！”
“可是周師兄，”張師兄疑惑，“如果陸塵在此與人交手，那人是誰？劉黑煞？還是其他五台餘孽？交手後他們去了哪裏？爲什麼留下秘籍和血書？”
周明沒有回答，他在殿內踱步，目光掃過每一寸地面。忽然，他停在神像前，盯着地上那攤積水——雨水混着泥土，但水面漂浮着淡淡的粉色熒光，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桃花香氣。
“這是……”周明蹲下身，用手指輕觸水面，放在舌尖一嚐，臉色驟變，“桃花丹！桃花仙娘李玉玉的獨門丹藥！”
所有人都驚呆了。
桃花仙娘李玉玉，五台旁支長老，修煉桃花煞，擅長采補，亦精於煉丹。她的桃花丹是療傷聖品，但也帶有獨特的桃花香氣和熒光，極易辨認。
“李玉玉來過這裏！”張師兄失聲，“她救了陸塵？或者……是陸塵身上有桃花丹？”
周明腦中線索飛速串聯：
陸塵重傷，真元反噬。
廟內有毒劍和血跡，說明有打鬥。
廟後有《血煞刀法》秘籍，暗示劉黑煞可能在此。
廟門口有血書，指向華山。
神像前有桃花丹藥粉，暗示李玉玉介入。
再加上昨夜出現的、明顯已認陸塵爲主的妖禽……
“好一個連環局。”周明忽然笑了，“若周某所料不差，真相應該是這樣的——”
他緩緩道：“劉黑煞與陸塵逃到此地，劉黑煞傷勢過重，自知難逃，便將《血煞刀法》秘籍交給陸塵，讓他去華山投靠烈火祖師。但此時，有其他勢力介入——可能是桃花仙娘李玉玉，也可能是其他覬覦秘籍之人。雙方發生沖突，陸塵中毒劍，真元反噬，命懸一線。李玉玉或許現身，以桃花丹暫時吊住他的命，然後帶他離開。臨走前，他們故意留下秘籍和血書，制造劉黑煞已死、陸塵已去華山的假象，引我們追錯方向。”
這個推測合情合理，幾乎完美解釋了所有線索。
柳如煙遲疑：“可是周師兄，如果李玉玉帶走了陸塵，那我們去哪裏找他們？李玉玉行蹤詭秘，擅長隱匿……”
“不需要找。”周明搖頭，“陸塵真元反噬，五髒俱損，又中劇毒，即便有桃花丹吊命，也活不過三日。李玉玉帶他走，無非兩種可能：第一，看重他身上的秘密，想逼問出來；第二，單純念在同門之情，給他一個葬身之地。無論哪種，他都死定了。”
他收起折扇，淡淡道：“我們的目標是剿滅五台餘孽。既然陸塵必死，劉黑煞大概率已死或已去華山，那麼這一帶的搜捕就可以結束了。傳令下去，收攏隊伍，往華山方向追擊劉黑煞——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衆弟子應聲。
周明最後看了一眼破廟，轉身離去。臨走前，他隨手彈出一道風刃，將神像擊得粉碎——這是習慣性的清剿動作，確保沒有藏匿。
轟！
神像崩塌，碎石飛濺。密道入口的那塊石板，被一塊飛石擊中，表面出現裂痕，但並未破碎。
周明等人化作遁光遠去。
破廟重歸寂靜。
只有雨後的滴水聲，和遠處山洪的轟鳴。
密道內，陸塵渾身冷汗。
他聽到了周明的全部推理，也聽到了神像崩塌的巨響。當風刃擊碎神像時，他感覺到密道劇烈震動，頭頂簌簌落灰。而最危險的是——周明最後那道風刃的餘波，擦過了密道入口的石板！
石板出現裂痕，光線從縫隙透入。
若周明再仔細一點，或者隨手補上一擊，密道必然暴露。
好在，周明走了。
陸塵不敢立刻出去。他維持着斂息歸元訣，繼續假死。精血燃燒帶來的虛弱感如潮水般涌來，但他咬牙堅持。
又過了一個時辰，確定外面再無動靜，他才緩緩停止秘術。
“噗——”一口黑血噴出，染紅了衣襟。斂息歸元訣的副作用全面爆發，加上本就嚴重的傷勢，陸塵此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他心中卻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計劃成功了。
周明完全被誤導了。他相信了陸塵精心布置的所有線索，得出了一個“合理”的結論——陸塵重傷將死，被李玉玉帶走。而這個結論，會讓峨眉暫時放棄對這片區域的搜捕。
“暫時安全了……”陸塵喃喃道，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
他推開密道石板，爬了出來。
廟內一片狼藉。神像化爲碎石，香案徹底倒塌，地面滿是泥水和血跡。陽光從屋頂破洞照入，形成數道光柱，塵埃在光中飛舞。
墨羽從外面飛進來，落在他肩上，輕輕叫了一聲，似在詢問。
“我沒事。”陸塵虛弱道，“你做得很好。”
墨羽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
陸塵靠着殘牆，從懷中取出那半枚桃花丹，吞下。丹藥入腹，溫潤的藥力化開，暫時穩住了瀕臨崩潰的五髒。但陸塵知道，這只是飲鴆止渴。桃花丹治標不治本，他的身體根基已經毀了，必須盡快找到安全之地靜養，再圖後計。
而現在追兵暫時被引開，但這破廟已經暴露，不再安全。
必須盡快離開。
陸塵掙扎着站起，拄着一根樹枝，踉蹌走出破廟。雨後山林，空氣清新，但山洪的轟鳴聲更近了。他看向廟後山坡——那裏有大片泥土正在滑動，隨時可能發生更大的滑坡。
“墨羽，去探路。”他吩咐，“找一條相對安全、能避開山洪的路徑，最好是通往更深山的。”
墨羽振翅飛起，在空中盤旋觀察。
陸塵則靠在一棵樹下，抓緊時間調息。桃花丹藥力正在發揮作用，他感覺五髒的劇痛稍緩，但經脈和丹田的損傷依舊嚴重。五行循環依舊崩潰，五種力量在他體內如無頭蒼蠅般亂撞，每一次沖撞都帶來撕裂般的痛苦。
半炷香後，墨羽返回，朝着東南方向連續鳴叫。
“那邊？”陸塵看向東南——那是深山的方向，林木更加茂密，地勢也更險峻。
他點頭，拄着樹枝，踉蹌前行。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五髒六腑如被撕裂，經脈如被烈火焚燒。但陸塵咬緊牙關，一步不停。
必須走遠，走到追兵想不到的地方，走到能安心療傷的地方。
林中寂靜，只有他的喘息聲和腳步聲。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一道峽谷。谷口狹窄，兩側峭壁如削，谷中霧氣彌漫，看不清深淺。
墨羽在谷口盤旋，發出警示的鳴叫——它感覺到谷內有危險的氣息。
陸塵停下腳步，看向峽谷。危險，但也意味着隱蔽。追兵不會輕易進入這種地形復雜、可能有妖獸棲息的地方。
“進去。”他做出決定。
扶着岩壁，陸塵緩緩走進峽谷。霧氣立刻將他吞沒，能見度不足三丈。谷內陰冷潮溼，地面溼滑，隱約能聽到深處傳來水聲。
走了約莫百丈，前方豁然開朗——峽谷深處，竟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岩洞！洞口水簾垂落，似小型瀑布，洞內幽深，不知通向何處。
陸塵在洞口停下，仔細打量。
岩洞入口約一人高，寬兩尺，洞內漆黑。水簾不大，但常年沖刷讓洞口岩石光滑異常。最重要的是——他在洞口岩壁上，看到了一行模糊的刻字，字跡古樸，幾乎被苔蘚覆蓋：
“三……盤……經……”
後面幾個字已完全看不清。
三盤經？陸塵心中一震。這不正是他未來需要尋找的玄門基礎功法嗎？怎麼會在這裏出現刻字？
難道……這岩洞與《三盤經》有關？
他心中一橫，撥開水簾，鑽進洞中。
洞內幹燥，有微弱的光源——那是岩壁上生長的發光苔蘚。洞穴不深，只有十餘丈，盡頭是一處天然石室。石室中央有石床、石桌、石凳，似有人在此居住過，但積塵很厚，顯然已荒廢多年。
石桌上，放着一個空蕩蕩的木盒，盒蓋敞開，裏面什麼都沒有。盒底刻着一行小字：“玄門築基，三盤爲基。有緣者得之，無緣者空歸。”
看來，這裏確實曾藏有與《三盤經》相關的東西，但已被人取走。
陸塵有些失望，但隨即釋然。機緣之事，強求不得。眼下最重要的，是這個地方足夠隱蔽安全，適合療傷。
他環顧石室。除了石床石桌，角落裏還堆着一些風幹的柴禾，牆上有幾處凹陷，似是放置油燈之處。最裏面有個小水潭，潭水清澈，應是地下水滲出形成。
“就在這裏暫避吧。”陸塵做出決定。
他走到石床上坐下，將懷中的所有東西取出：玉珏、鐵盒（從破廟神像中所得）、半枚桃花丹、《血煞刀法》秘籍、黑色鱗片、半截斷劍……一一擺在面前。
墨羽落在石桌上，靜靜守護。
洞外，水聲潺潺，霧氣繚繞。
洞內，陸塵閉上眼，開始檢視自身狀態。
情況依然糟糕，但至少暫時安全了。接下來，他需要一邊用常規方法療傷，一邊思考如何徹底解決五行崩潰的問題。散功重修是最終出路，但那需要完整的功法和絕對的安全環境——這兩樣，他現在都沒有。
“先穩住傷勢，再從長計議。”陸塵對自己說。
他拿起玉珏，貼在眉心。玉珏光華微弱，但那股溫潤的氣息依舊能緩緩滋養心脈。他又吞下最後半枚桃花丹，然後躺上石床，沉沉睡去。
這一夜，他睡得極不安穩。
夢中，五色光華亂舞，五行之力互相撕扯。他看見自己的五髒在燃燒、在枯萎、在潰散、在鏽蝕、在污濁……最後，一切化爲虛無。
驚醒時，已是次日清晨。
洞外透入微光，水聲依舊。
陸塵坐起，感受身體。桃花丹和玉珏的聯合作用下，傷勢暫時沒有惡化，但也未見好轉。五行崩潰的狀態依舊，只是被強行壓制住了。
他知道，自己必須在壓制失效前，找到真正的解決辦法。
而眼前的線索……似乎就在這岩洞中。
他起身，再次仔細檢查石室每一個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