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東西整個從土裏起出來,擺在衆人眼前。
通體漆黑,前頭寬後頭窄,前頭高後頭低,長度也就半米左右。
分明就是一口小小的棺材!
“棺材?!我滴娘哎!這地底下咋埋着這玩意兒!”
圍觀的鄉親們嚇得嗷一嗓子,齊刷刷往後猛退了好幾步,一個個臉唰地就白了,腿肚子都有點轉筋。
張啓山更是兩腿一軟,一屁股就癱坐在地上,渾身哆嗦得像篩糠,嘴唇抖得說不出話。
這也怪不得他,任誰在自己住了幾十年的房子底下,
猛然挖出這麼個東西,都得嚇掉半條命,感覺後脊梁骨嗖嗖冒涼氣。
張軍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手心裏全是冷汗,聲音也有點發顫:“張韌啊!這......這咋會有這東西?這......這可咋整啊?”
張韌拍拍老爹的手背,示意他安心。“爸,別慌,不就是一副小棺材嘛,又不是沒見過。”
王翠蘭聞言,又氣又怕,抬手就給了兒子後背一巴掌:“你個傻小子!胡說啥呢!這多晦氣啊!再說了,誰家棺材這麼小?”
她這話說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棺材大夥都見過,村裏老人過世,用的都是將近兩米長的大棺材,漆成紅色或者保留木頭原色。
這種黑黢黢、尺寸又這麼小的棺材,還真是頭回見。
“張韌,你給大夥說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張麻子壯着膽子喊了一嗓子,聲音也有點虛。
張韌點點頭,目光落在那口即使在大太陽底下,依舊不斷往外絲絲縷縷冒着深褐色晦氣的小棺材上。
他開口給衆人解釋:“這棺材具體埋了多少年,說不清。裏頭裝的,是個小嬰兒的屍骨。
這塊地兒,早年可能就是他的小墳包,年頭太久,墳頭平了,沒人記得了。”
“這地方又正好是地氣匯聚、陰氣比較重的地方,要是棺材完好,一直埋着,其實也出不了啥事。
壞就壞在,最近這棺材破了,陰氣泄露出來,轉化成了害人的晦氣。”
衆人聽着,都伸頭去看那棺材,左看右看也沒見哪裏破了。
而且埋在地下一米多深,咋能碰壞呢?
面對大家的疑惑,張韌蹲下身,伸手把那小棺材輕輕掀開一個角,露出底板的部位。
果然,在棺材底板上,赫然有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破洞。
張啓山眼睛瞪得溜圓:“這......這洞是咋弄出來的?”
張麻子和其他鄉親們也議論開了,七嘴八舌地猜測,有的說是地基下沉壓的,有的說是樹根扎穿的,越說越玄乎。
張韌沒讓他們繼續亂猜,直接揭曉了答案:“沒那麼復雜,就是老鼠咬的。”
“老鼠?”衆人都是一愣,仔細一想,還真有可能。
這玩意兒打洞厲害着呢!
張啓山手腳並用地爬到土坑邊,湊近了仔細看棺材底下那片土。
果然,在原先棺材正下方的泥土裏,能看到一個被掏空的老鼠洞痕跡。
他頓時無語了,一口氣堵在胸口,憋得慌。
鬧了半天,他一家三口遭這麼大罪,兒子摔斷胳膊,老婆摔壞腰,自己差點也栽了,根源竟然是一窩該死的老鼠?!
這簡直太滑稽了,也太他媽倒黴了!
“日他娘的老鼠!回頭就買耗子藥,全給你們藥死!”張啓山氣得咬牙切齒,臉都青了。
張韌倒是笑了笑:“啓山叔,你也別光跟老鼠置氣。它們雖然是導火索,但根子還是這口棺材本身。”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老話說,禍兮福所倚。
反過來想想,要不是這些老鼠誤打誤撞把棺材咬破了,
讓晦氣提前散了出來被我發現,等這棺材在地下繼續吸聚陰氣和地氣,等到某一天濃度太高,
一下子爆發出來,那後果......恐怕就不是讓你們摔幾跤這麼簡單了,說不定就是家破人亡的大禍!”
聽他這麼一說,張啓山猛地打了個寒顫,後怕不已,冷汗都下來了。
圍觀的鄉親們也是心裏發毛,暗暗咂舌,這玩意兒也太嚇人了!
現在的張啓山是徹底嚇破了膽,他哆嗦着嘴唇,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張......張韌啊!好侄子!求你,趕緊把這玩意兒處理了吧!我這心裏直突突,這房子......我都不敢住了啊!”
張韌點點頭。
他暗中運轉法眼,仔細打量這口小棺材。
棺材裏的情形一清二楚:一具小小的嬰兒屍骨。
原本這地方陰氣地氣滋養,或許能保持屍身不腐,但棺材被老鼠咬破後,陰氣泄露,現在早已化成了白骨。
他心裏其實有點好奇,如果任由這嬰兒屍身在地下繼續吸收陰氣地氣,天長日久,會不會變成傳說中的僵屍?
但隨即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根據他得到的信息,僵屍的形成條件極爲苛刻,不是隨便埋個地方就能成的。
壓下這些雜念,眼前這口棺材,現在其實已經沒啥大威脅了。
除了還在持續散發因陰氣泄露轉化而來的晦氣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危害。
當然,這晦氣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人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尤其是半夜迷迷糊糊的時候,被這股晦氣一沖,很大可能會大腦瞬間空白失神。
張啓山一家就是這樣,半夜起來上廁所,經過這晦氣源頭被沖擊了一下,神志一迷糊,腳下又正好有個台階,可不就結結實實摔跤了。
人在無意識狀態下摔倒,身體不會下意識地防護,往往摔得特別重。
“啓山叔,”張韌看着驚魂未定的張啓山,突然說道,“你現在打電話報警吧。”
“報警?”張啓山頓時愣住了。
鄉親們也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覷。
不是要處理這邪門的棺材嗎?怎麼突然扯到報警了?
“對啊,”張韌一臉理所當然,“這挖出棺材和屍骨,按規矩就得報警啊。”
衆人有點懵,這跟他們預想的“高人做法事”的場面完全不一樣。
張啓山眨巴着眼,遲疑地問:“那個......不用......不用做個法事,超度一下嗎?”
張韌聽得哭笑不得:“超什麼度啊!您電影看多了吧?這棺材都不知道埋了幾十上百年了!
就算當初真有真靈,沒進輪回,這麼多年過去,也早就消散得沒影了!
您不會以爲真靈能存在幾百上千年吧?要那樣,這世上豈不是到處飄着真靈,擠都擠不動了?”
“啊?是......是這樣嗎?”張啓山和周圍鄉親都一臉錯愕,這說法跟他們平時聽來的、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事情根源已經找到,張韌急着拿到解決這事該得的功德,也沒心思再多耽擱。
於是語氣肯定地說:“聽我的,沒錯!報警吧。
就算退一萬步講,真還有啥殘留,官方出面處理,以官方的氣運和正氣,也足以鎮壓一切,比啥法事都管用。”
他這話倒不是瞎說。官方代表國家意志,自有磅礴國運籠罩。
一些陰邪之物面對浩瀚國運,根本不堪一擊。
就算是他這個正牌土地神,如果動用神通術法去針對官方人員,
也會受到國運的強烈抵制甚至反噬,輕則重傷,重則神位都可能不保。
“那......那我家裏這晦氣......”張啓山還是有點不放心,猶豫着問。
張韌一邊轉身往外走,一邊說:“源頭挖出來了,過幾天晦氣自己就散了。
晦氣沒了,你們家的福氣、財運自然就能慢慢恢復過來。
以後家裏勤打掃着點,幹幹淨淨的,也能減少晦氣滋生。”
他走出張啓山家院子,來到村裏的主幹道上,下意識地運轉法眼,望向村子最北邊。
那裏,一團濃得化不開的漆黑陰氣,依舊盤踞着,紋絲不動。
張韌在心裏默默念叨:“但願你能安分點......別逼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