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仿佛是神明在雲端狠狠跺了一腳,瞬間震碎了宴會廳內所有的浮華與喧囂。
那盞重達八百公斤的水晶吊燈,像是一顆璀璨的隕石,攜帶着毀天滅地的動能,結結實實地砸在了舞台中央。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飛濺的水晶碎片如同成千上萬把鋒利的匕首,向着四周無差別地射去。離得近的幾個賓客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被氣浪掀飛出去,身上插滿了亮晶晶的玻璃碴子,鮮血瞬間染紅了昂貴的晚禮服。
塵埃彌漫,像是平地升起了一朵蘑菇雲。
幾秒鍾的死寂之後,第一聲尖叫才遲遲劃破了空氣。
“啊——!殺人啦!!”
“王律師!王律師被砸底下了!”
原本衣冠楚楚的名流們此刻徹底亂了方寸,尖叫着、推搡着向出口涌去。有人跌倒被踩踏,有人捂着流血的額頭嚎啕大哭,滿地的香檳混雜着血水,將這奢華的地毯浸泡得泥濘不堪。
舞台中央,那盞巨大的吊燈靜靜地躺着,依然折射着詭異的光芒。
而在它下面,那位剛剛還高舉酒杯、意氣風發地宣揚着“正義”的金牌律師王大狀,已經徹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只擦得鋥亮的皮鞋,孤零零地從水晶廢墟的邊緣探出來,還在神經反射般地微微抽搐。鮮紅的血液順着縫隙汩汩流出,迅速在舞台上匯聚成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泊。
什麼正義,什麼法律的藝術,在絕對的物理重力面前,都變成了一灘模糊的血肉。
……
海雲第三監獄,七監區。
陸燼依然保持着那個看書的姿勢,仿佛外界的天翻地覆與他毫無瓜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視網膜上那瘋狂跳動的數據,正在演奏一曲多麼美妙的樂章。
【系統提示:目標“王大狀”生命體征消失。】
【判定結果:意外死亡(完美級)。】
【災厄值結算中……獲得800點。】
【當前剩餘災厄值:1650點。】
“只有800點嗎?”
陸燼合上書,指尖輕輕摩挲着粗糙的封皮,心中略微有些遺憾。比起那個爲了二十萬出賣靈魂的鄰居,這位爲了名利顛倒黑白的律師,顯然身價更高,但也更令人作嘔。
他轉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那裏看不見星光,只有無盡的壓抑。
“不過沒關系,這只是利息。”
他將被子拉高,蓋住了半張臉,在周圍犯人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中,安然入睡。今晚,他會做一個好夢,夢裏沒有血腥,只有洗刷冤屈後的清白。
……
半小時後,大都會酒店。
原本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已經被黃色的警戒線封鎖,紅藍警燈在酒店外瘋狂閃爍,將夜色切割得支離破碎。
蘇青禾穿着一件利落的黑色沖鋒衣,腳踩作戰靴,面無表情地跨過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到了舞台中央。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金屬鏽味。
“蘇隊,法醫初步看過了,沒救了。”
負責現場勘查的小李臉色慘白,顯然是被剛才那慘烈的景象惡心到了,他捂着嘴遞過一份現場報告,“死者是本市知名律師王大狀,死因是……機械性窒息及多髒器破裂。說白了,就是被砸扁了。”
蘇青禾沒有說話,她戴着白手套,蹲下身子,目光死死盯着吊燈上方那根斷裂的鋼索。
鋼索有人手臂那麼粗,斷口處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
“技術科怎麼說?”她頭也不回地問道。
“初步鑑定是金屬疲勞。”
小李指了指頭頂那個黑洞洞的窟窿,“酒店方面說是年久失修,加上剛才音響震動太大,導致連接處的金屬構件發生了脆性斷裂。這是個意外,蘇隊,純粹的意外。”
“意外?”
蘇青禾冷笑一聲,站起身,目光如刀鋒般銳利,“昨天幸福小區煤氣爆炸,死的是那個作僞證的鄰居吳老三;今天大都會酒店吊燈墜落,死的是那個顛倒黑白的律師王大狀。”
她轉過身,直視着小李那雙有些躲閃的眼睛,語氣咄咄逼人:“兩天,兩個關鍵證人,兩起‘完美’的意外。小李,你當刑警這麼多年,信過這種巧合嗎?”
小李被問住了,撓了撓頭,一臉爲難:“可是蘇隊,現場真的沒有任何人爲破壞的痕跡啊!沒有爆炸物,沒有切割痕跡,這鋼索的斷口就像是自然老化斷裂的一樣。而且……”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道:“陸燼在監獄裏蹲着呢,24小時監控,連只蚊子都飛不出來。總不能是他用意念殺人吧?”
意念殺人?
蘇青禾的心髒猛地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昨天在審訊室裏,那個男人坐在強光燈下,眼神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對她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這世上有些反應,是你們理解不了的藝術。”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那股荒謬的寒意,重新看向那根斷裂的鋼索。
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那灰白色的斷口處,似乎隱隱透着一絲不正常的暗淡色澤,就像是被某種極速老化的力量侵蝕過一樣。但那種痕跡太微觀了,微觀到連現有的痕跡學理論都無法解釋。
“我不信鬼神,更不信巧合。”
蘇青禾摘下手套,狠狠地摔在文件夾上,那一刻,女人的直覺壓倒了所有的證據鏈。
“把斷裂的金屬樣本帶回去做全譜分析!查!哪怕是把這個鋼索的原子核給我拆開,我也要找到人爲的痕跡!”
小李看着自家隊長那副要吃人的模樣,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道:“蘇隊,那如果……如果真的是意外呢?”
蘇青禾轉過頭,看着窗外那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城市的霓虹,落在了那個戒備森嚴的鐵籠之中。
“如果這是意外,那制造這個意外的人,就是神。”
她咬了咬嘴唇,聲音冷得像是冰渣子:
“但他不是神,他是罪犯。只要是罪犯,就一定會有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