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答速度之快,讓車裏陷入短暫沉默。
“毛巾,幹淨的。”
孟青陸動作更快,沒人看見他從什麼地方拿出來的毛巾。
仿佛在方知夏上車那一刻就準備好了。
“謝謝。”
方知夏接過毛巾。
孟青陸就坐在她旁邊。
即便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看到這張和宋執光很像的臉,她還是有些不適應。
她慢慢解開頭繩,用毛巾小心翼翼擦着頭發。
車內的空間寬敞,但還是免不了一些小觸碰。
一邊擦幹頭發,一邊應付着嘰嘰喳喳的蘇燎。
“知夏,我們現在要去吃飯,你肯定也沒吃吧?一起。”
蘇曼卿開口說。
“不麻煩你們大家了,雨好像已經開始變小了,等一會兒……”
“就這麼說定了!”
蘇燎打斷方知夏的話,又再擅作主張:
“你想吃什麼?上次午飯我還欠着呢!”
“我不挑,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方知夏知道就算推掉蘇燎,蘇曼卿也不會讓她走。
吃就吃吧,順便觀察一下旁邊這個人。
他和宋執光,到底是什麼關系?
空調烘着女孩潮溼的衣物和頭發。
濃鬱的香味纏繞在鼻尖。
孟青陸感覺那塊蛋糕,似有若無地擦過唇邊。
他不動聲色咽了咽口水。
“孟先生,實在抱歉,弄髒了你的車。”
這輛車很貴很貴。
外形和顏色,都不是蘇曼卿喜歡的類型。
司機一路沉默,大概率和這三人也不是一個階級的。
而且剛才蘇燎還問孟青陸車上有沒有毛巾。
所以,這輛車只能是孟青陸的了。
他這份氣場,以及和蘇曼卿他們的言行交談,方知夏能猜出他非富即貴。
而且大概率和赫赫有名的孟氏有關。
“沒事。”
孟青陸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方知夏把毛巾整齊疊好,放在膝蓋上。
她認得上面的標志,很貴就是了。
反正和蘇家兩姐弟、和旁邊這個男人沾邊的東西,都不會便宜。
“孟先生,我拿回去洗幹淨以後再還給您。”
方知夏話音剛落,蘇燎就一把拿走毛巾:
“一塊破毛巾而已,不用洗不用洗,重新買一條就是了!”
破毛巾?五千塊的破毛巾?!
“蘇燎,讀書讀到狗肚子裏了?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勤儉節約!”
蘇燎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姐,你說得對!我洗吧,方同學,你身體剛恢復,不適合幹這種活。”
方知夏有時候對蘇燎有點恨不起來。
他不裝酷不炫富。
五千塊的毛巾說扔就扔,似乎只是他的日常。
他壓根不知道五千塊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或許在他的世界裏,扔掉五千塊,和普通人丟了五毛錢差不多?
或者更少。
“洗毛巾不是什麼很耗費體力的事,就不用麻煩了。”
方知夏拿走毛巾。
蘇燎又搶回去:
“不行不行!總不能又讓你淋了雨,還又讓你洗毛巾吧?”
溫潤沉穩的聲音打破僵持:
“給我吧,我會處理。”
一只骨相優越的大手越過方知夏,拿走了蘇燎手裏的毛巾。
毛巾的主人都發話了,方知夏也沒再堅持。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她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愧色。
孟青陸把毛巾放進儲物格,面上依舊是那副冷淡模樣,眉峰都沒動一下。
但方知夏瞥見他碰過毛巾的那只手緊緊攥着,骨節泛出冷白。
指甲都快要掐進掌心了。
竟然嫌棄成這樣?
這條昂貴的毛巾,大概率還是擺脫不了被扔進垃圾桶的下場。
旁邊這位身份神秘的大人物沒有當面表達嫌棄,只是出於他自身的教養。
毛巾的事很快翻篇,蘇燎又開始問起別的事。
“知夏知夏,你準備考哪所學校?”
不知不覺,蘇燎改口不叫方同學。
他們的關系更近,但方知夏心裏更不舒服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考京大。”
“以你的成績,一定可以的!”
“謝謝你的祝福,我會努力的。”
爲了避免自己像在敷衍,方知夏也問回去:
“那你呢?”
“我姥說讓我回家烤地瓜!”
方知夏忍不住輕笑一聲。
毋庸置疑,她真的被蘇燎逗笑了。
孟青陸餘光瞥見女孩淺淺的梨渦,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呼吸也從來沒有這麼亂過。
琴房裏,女孩那一撞,徹底撞碎了他的克制。
他在白天衣冠整齊,卻在夢裏放浪形骸不願醒來。
他也不再叫她姐姐。
夢裏的人漸漸具象化,有了模樣、性格和名字。
“夏夏……”
他一遍一遍叫着,希望夢裏的人回應他。
可是沒有,一次也沒有。
“老板,前面封路了。”
林一州突然說:
“雨勢太大,好幾條路都封了。”
蘇燎一拍大腿,“知夏,還好你上車了,不然這會兒你可能都被大水沖走了!”
“蘇燎,不會說話就閉上嘴!”
蘇曼卿回頭瞪了他一眼。
蘇燎打開手機指着地圖:
“我真沒胡說,知夏家那邊地勢低,如果我們這裏的路都被淹了,那她家那邊肯定更嚴重。”
方知夏聞言,借蘇曼卿手機打了個電話回家。
電話那頭女人的嗓門很大,孟青陸沒有刻意靠近都能聽見。
那句家裏沒事說完,女孩似乎鬆了口氣。
“我和蘇老師在一起,可能會晚點回家。”
搓麻將的聲音噼裏啪啦,女孩安靜等着那頭的回答。
“嗯嗯,掛了……碰!”
-
林一州得到孟青陸的指令,換了條路開。
結果前面突然也被封了。
“走這條道吧!”
蘇燎指着地圖說:
“如果走這裏,實在不行還可以直接去我家。”
“我家廚師手藝挺好的,而且房間也睡得下你們!”
方知夏默默看了一眼地圖,不是挨着她家的那片區域。
蘇燎家的房子果然很多,這又不知道是他哪個家。
這次更倒黴了,堵車,直接被困在高架橋上。
“天要亡我啊!”
蘇燎痛心疾首。
蘇曼卿閉目養神,“少說不吉利的話,再亂說話我捶死你!”
雨勢沒有半分減弱的跡象,反倒越來越大。
噼噼啪啪砸在車身上。
車的隔音非常好,雨聲被過濾,聽起來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煩躁。
孟青陸看了看腕表,對林一州說:
“林助,讓他們準備一下。”
方知夏不知道他要準備什麼,寄人籬下,所以安安靜靜的。
她的肚子還沒叫,蘇燎開始鬼叫了。
“青陸哥,以後我們出門還是看黃歷吧!”
“兩次都約不成,肯定是有點玄學在裏面的。”
“餓!我好餓啊!”
“知夏你餓不餓?你肯定餓壞了吧?我這裏有一顆糖。”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水果糖,二話不說塞進方知夏手裏。
但其他人都沒有,方知夏沒好意思吃:
“謝謝。”
她把糖包進手心。
林一州回頭說:
“老板,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