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琛那句話,像一顆炸雷,在蘇晚腦子裏轟然作響。
“你的債,以後我來背。”
車子平穩地行駛着,車廂內一片死寂。蘇晚幾乎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她猛地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依舊望着窗外,側臉輪廓在流動的光影中顯得有些不真實,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只是她的幻覺。
“陸先生……你……你剛才說什麼?”蘇晚的聲音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那可是天文數字!他憑什麼?又爲什麼?
陸寒琛終於轉過頭,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沒有施舍般的憐憫,也沒有居高臨下的優越,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字面意思。你欠的債,我會處理。”
“爲什麼?”蘇晚脫口而出。這完全不符合陸寒琛周扒皮的人設!他難道不該是趁機提出更苛刻的賣身條款嗎?
陸寒琛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爲是錯覺。“就當是……預付的保姆工資。畢竟,能把我氣進醫院又把我從商業陷阱裏拉出來的保姆,不好找。”
他指的是之前食物中毒和今晚解圍的事?蘇晚心裏亂糟糟的。這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卻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男人心思深沉得像海,她根本摸不透。
“可是……”
“沒有可是。”陸寒琛打斷她,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這件事到此爲止。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職工作。”
他重新將視線投向窗外,結束了這個話題。
蘇晚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巨大的債務壓力驟然減輕,她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有一種更深的無力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這感覺,比被他刁難扣錢更讓她心慌。
回到別墅,兩人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但又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改變。
陸寒琛依舊毒舌,但蘇晚能感覺到,那種刻意的刁難少了。他不再挑剔她擦的玻璃有水痕,也不再追究她偶爾用錯餐具。甚至,他書房那扇厚重的門,對她似乎也不再是完全的禁地。有時她送咖啡進去,他會讓她把文件放在桌上,而她總能“不小心”瞥見一些項目的只言片語。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蘇晚起來喝水,發現書房燈還亮着。鬼使神差地,她湊近門口,聽到裏面傳來陸寒琛壓抑着怒氣的聲音,似乎在電話裏和人爭執什麼,提到了“核心技術泄露”、“對家搶先發布”之類的詞。
蘇晚心裏一動。她想起前幾天瞥見的一份文件,好像就是一個關於新型人工智能芯片的項目,當時她還覺得這技術方向有點眼熟,似乎和她家破產前父親投資過的一個海外實驗室的研究有關聯。
難道陸寒琛的公司遇到了麻煩?
她回到房間,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理智告訴她,別多管閒事,陸寒琛這種大佬什麼風浪沒見過。但一想到他那句“你的債,我來背”,以及他此刻可能遇到的困境,她就有點躺不住。
她不是知恩不報的人。就算是爲了還點人情吧。
她悄悄拿起手機,躲進被子裏,憑着記憶搜索那個海外實驗室的信息,又翻牆查了一些相關的技術論文和專利動態。果然,她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對家發布的技術,存在一個潛在的兼容性缺陷,而這個缺陷,她父親當年投資的那個實驗室似乎有解決方案的雛形,只是後來因爲資金問題中斷了研究。
她不敢確定,但這是一個突破口。她絞盡腦汁,用最淺顯的商業術語,把她發現的問題和可能的反擊思路,匿名發到了陸寒琛的工作郵箱。發完以後,她立刻清除了所有記錄,心跳得像做賊一樣。
接下來的兩天,陸寒琛異常忙碌,幾乎住在公司。蘇晚心裏七上八下,既希望自己的“小報告”能幫上忙,又怕自己班門弄斧,反而添亂。
第三天晚上,陸寒琛回來了,臉上帶着罕見的疲憊,但眉宇間那股凝重的氣息散去了不少。
吃晚飯的時候,他忽然開口,狀似無意地問:“蘇晚,你以前……對科技板塊有關注?”
蘇晚心裏咯噔一下,差點被飯噎住。他發現了?不可能啊,她明明做得很隱蔽!
她強裝鎮定,扒拉着碗裏的米飯:“啊?科技?不太懂……我就偶爾看看財經新聞,瞎看看。”
陸寒琛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只是淡淡地說:“這次公司能度過危機,有個匿名郵件提供了關鍵思路。”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她低垂的腦袋,嘴角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補充道:
“雖然想法很稚嫩,切入點也很外行,但……歪打正着。”
蘇晚的臉頰悄悄紅了。是羞的,也是氣的。說誰外行呢!
然而,陸寒琛下一句話,卻讓她猛地抬起頭。
“慶功宴上,我會宣布,我的保姆,蘇晚,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