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你個王八蛋!你給我滾出來!”
樓下那道尖銳的女聲,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劃破了家屬樓午後的寧靜。
客廳裏,原本還想繼續對姜以許旁敲側擊的孫愛華幾人,瞬間被這驚天動地的動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誰啊這是?在樓下喊什麼呢?”
“聽這聲音,好像是喊……趙軍?”
孫愛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裏面閃爍着八卦的熊熊火光。
她也顧不上再試探姜以許了,幾步就沖到了陽台上,伸長了脖子往下看。
另外幾個軍嫂也按捺不住,呼啦啦一下全都跟了過去,擠在小小的陽台上,像一群看到了肉骨頭的餓狼。
姜以許放下水杯,臉上那溫婉的笑容未變,只是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譏嘲。
她也緩步走到陽台邊,好整以暇地看着樓下即將上演的好戲。
只見家屬樓下,一個穿着的確良襯衫、體型微胖的中年婦女,正雙手叉腰,對着趙軍住的那個單元門口破口大罵。
她的嗓門又高又亮,中氣十足,罵人的詞兒更是不帶重樣,引得四面八方的鄰居都紛紛探出頭來,或者幹脆跑下樓圍觀。
“你個喪盡天良的陳世美!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
“一邊跟我外甥女談着對象,收了我們家那麼多東西,一邊又在老家跟別的女人勾勾搭搭!”
“現在倒好,爲了個鄉下來的表妹,把我外甥女一腳踹了!你當我們劉家是好欺負的嗎?!”
“劉科長?!”
陽台上,孫愛華倒吸一口涼氣,失聲叫了出來。
“天哪!她就是後勤處劉科長的愛人!我見過她!”
此話一出,另外幾個軍嫂更是震驚得張大了嘴巴。
後勤處的劉科長,那可是個實權人物,管着物資和票據的發放,大院裏誰不敬他三分?
趙軍這個小小的文職幹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騙到劉科長的親外甥女頭上?!
這下,熱鬧可大了!
很快,趙軍和他媽李春花就被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給“請”了出來。
趙軍的臉色慘白如紙,眼神躲躲閃閃,根本不敢看那罵街的女人。
李春花這個平日裏最是囂張跋扈的老虔婆,此刻也是一副心虛的模樣,試圖上前拉架。
“哎呀,親家母,您消消氣,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誤會?我誤會你娘的腿!”
劉科長的愛人可不是善茬,一把就推開了李春花,指着趙軍的鼻子罵道: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這事兒你要是不給我外甥女一個交代,我讓我家老劉去你們單位,找你們領導好好說道說道!我看到底是你這只破鞋重要,還是他的烏紗帽重要!”
這話,無疑是戳中了趙軍的死穴!
他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上前,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嬸兒,嬸兒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說……我跟倩倩是真心相愛的……”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人群後方突然傳來“哇”的一聲。
衆人回頭一看,只見劉倩倩正白着一張臉,扶着牆角,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她顯然也是剛聽到動靜跑出來的,沒想到正好聽見趙軍這番話。
自己爲了嫁給他,背上了“小三”的罵名,毀了表姐的名聲,弄得家裏雞飛狗跳。
結果到頭來,這個男人在跟自己好之前,居然還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自己搶來的,根本不是什麼寶貝,而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垃圾?!
巨大的屈辱和憤怒涌上心頭,劉倩倩看着趙軍的眼神,充滿了怨毒和悔恨。
而就在這時,剛從外面回來的李春花的小女兒,趙軍的妹妹趙小玲,看到自己哥哥和母親被圍攻,想也不想就沖了上去。
“你們幹什麼欺負人!我哥真心相愛怎麼了?關你們屁事!”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劉科長的愛人反手就給了趙小玲一個大嘴巴子,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個小賤蹄子,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什麼樣的娘,就教出什麼樣的貨色!”
這下,徹底捅了馬蜂窩。
李春花一看自己寶貝女兒被打,當場就瘋了,尖叫着就朝劉科長愛人撲了過去,兩個人瞬間撕打在了一起。
趙軍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拉這個也不是,拉那個也不是。
一時間,樓下尖叫聲、哭喊聲、咒罵聲混作一團,演變成了一場全武行的鬧劇。
整個軍區大院,都看傻了。
陽台上,孫愛華和幾個軍嫂看得是津津有味,嘴裏不停地發出“嘖嘖”聲。
“我的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趙軍平時看着斯斯文文的,沒想到這麼不是個東西!”
“可不是嘛!腳踏三只船啊!活該!這下踢到鐵板了!”
“你們看那個劉倩倩,臉都綠了,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她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樓下的鬧劇所吸引,再也無人關注身邊的姜以許。
姜以許靜靜地看着樓下那一片狼藉,看着那個被她愛了十年、也傷了她十年的男人,此刻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衆人圍觀唾罵。
她的心中,沒有報復的快感,只有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
趙軍,這是你的報應。
前世你欠我的,今生,你都將加倍償還。
鬧劇一直持續到部隊的保衛幹事趕來,才強行將撕打在一起的衆人拉開。
趙軍一家,在整個大院鄰居鄙夷和嘲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被帶走了。
一場驚天大瓜,總算落下了帷幕。
孫愛華等人意猶未盡地咂咂嘴,轉身準備離開。
可當孫愛華的目光再次落到姜以許身上時,那八卦的興奮,卻迅速冷卻下來,轉變成了一種更加復雜的情緒。
她看着姜以許那張從頭到尾都平靜無波的絕美臉龐,看着她身上那股與這裏的喧囂格格不入的淡然氣質,心裏莫名地涌起一股強烈的嫉妒。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被趙家扔掉的“不下蛋的母雞”,轉眼就能嫁給霍擎那樣的天之驕子?
憑什麼趙家鬧出這麼大的醜聞,身敗名裂,而她這個前妻,卻能置身事外,仿佛一個看客?
孫愛華的嘴唇動了動,壓低了聲音,對着身邊另一個軍嫂,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
“哼,真是搞不懂,有的人運氣怎麼就這麼好。”
“跟那狐狸精似的,天生就是勾男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