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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知凡愣了一下,拿起那張流產證明單。
紙張上帶有一絲溫度,仿佛還留着主人的體溫。
上面的名字寫得清清楚楚。
宋予禮。
可他記得,上次產檢時,自己趕到急診照顧出車禍的秦不離。
產檢的結果,他不知道,宋予禮也沒再提起過。
他還以爲檢查結果正常,孩子平安無事。
流產單明明只是薄薄一張紙。
捏在手裏卻仿佛有千斤重。
連指尖都在細細顫抖。
他將那張流產單看了又看,下意識的不肯相信。
可不妙的預感迅速攀升,他竟莫名有些心慌。
手指不自覺摩挲右下角的醫院印章,上面正是這所醫院的名字。
他有心想去查證,卻被秦不離的聲音打斷。
她手上還扎着針,此刻倚靠在門框上,顯得整個人脆弱可憐。
“知凡哥,嫂子怎麼樣?她沒什麼事吧......”
話沒說完,她便已經看見了空蕩蕩的床位和陶知凡手中的東西。
陶知凡見她起來,連忙過去攙扶。
“她......我不知道。”
秦不離看清了那張流產單,迅速搞清了情況。
“這是什麼?是嫂子的嗎?”
陶知凡又看了眼手上的東西,難得哽住。
半晌,他才開口,艱難的發出聲音。
“是......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們還有過一個孩子。”
秦不離轉了轉眼珠,柔聲安慰。
“知凡哥,你別急,說不定這只是嫂子跟你撒氣呢。”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孩子,況且你們都快結婚了,她怎麼可能把孩子打掉呢?”
“這張單子可能是嫂子找人做的,可能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這話點醒了陶知凡。
他們戀愛五年,能夠結婚確實不易。
一個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爲了嫁給他,什麼都做了。
她不惜做保姆,心甘情願伺候萬般嫌棄自己的公婆。
還狠心和父母斷絕關系,被收回了一切財產資源。
後來更是在家門口跪了一夜,才換來他父母的勉強點頭。
她一心想要嫁給自己。
又怎麼可能如此幹脆的流產,打掉他們的孩子呢?
大小姐有點脾氣很正常,等他找到她哄一哄,就相安無事了。
可他似乎忘了,她從來不會一聲不吭的離開。
陶知凡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可細細回想,他才驚覺,原來宋予禮跟在他身邊,已經吃了這麼多苦。
那他呢?
他什麼都沒做,甚至在婚禮當天,將她一個人扔在現場。
陶知凡皺着的眉頭始終沒有放鬆。
秦不離瞄着他的臉色,見狀不對,再次開口勸慰。
“知凡哥,別擔心了,嫂子可是宋家千金,怎麼可能有事呢?”
“說不定是一時賭氣,回家去了。”
見陶知凡還是不說話,她忽然低低的哀嚎一聲。
男人這才回過神一般,連忙將流產單塞進口袋,伸手扶她回病房。
他確實沒時間再去想宋予禮的事了。
父母年齡大了,雖然在這次爆炸裏傷得最輕,卻也要進行更深入的檢查。
他忙得腳不沾地,忙前忙後照顧父母。
檢查、住院、安神。
每個環節都得他親自跑腿。
還要照顧秦不離。
但秦不離也有眼色,恢復的差不多後,便幫着他照看陶父陶母。
導致陶母每次見到他,都要天花亂墜的誇一番秦不離。
他一開始無感,後來卻越聽越煩。
他又找借口躲進樓梯間,翻出手機,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幾百個未接電話和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他沒空去找,宋予禮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杳無音信。
看着滿屏的單方面消息,他忽然有些害怕。
好像只要宋予禮想,就能讓他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
他煩躁的抽出一支煙叼着。
其實他已經戒煙很久了,因爲宋予禮不喜歡。
她當時摸着小腹,笑得一臉幸福。
“你可要徹底戒煙啊,一根都不許抽,要不等寶寶出生,我就不讓他叫你爸爸。”
那時的宋予禮活潑又靈動,是他最喜歡的模樣。
陶知凡不自覺揚起嘴角,手伸進口袋摸索打火機。
指尖忽然觸碰到什麼東西,他拿出來,是那張流產單。
笑意瞬間凝固在臉上。
靜了半晌,他將沒點燃的煙扔進垃圾桶。
接着毫不猶豫的下樓。
流產單被遞進窗口,不一會兒,答案通過擴音器傳進耳朵。
護士的聲音輕柔平穩,卻像一顆驚雷在耳邊炸開。
“先生,這張流產單確實是我們醫院開具的。”
“時間就在一周前,是病人自己來做的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