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軍長的孫子？素珍，你還真敢說。”
“胡姐，不是我敢說，是那丫頭模樣實在出挑，我幹婦女工作這十幾年，軍區裏的，外面的姑娘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就沒見過那麼周正的， 皮膚白得像剛剝殼的雞蛋，眼睛亮得能映出人影，
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站在那兒就跟畫裏走出來似的。”
胡新巧端起搪瓷缸喝了口熱水，她當然知道鄭軍長家的情況，
鄭夫人這幾年爲大孫子的婚事愁得頭發都白了，聽說那小夥子眼光高得很，
前前後後介紹了十幾個姑娘，都嫌人家長得不夠拔尖。
這麼一想，李素珍說的這事倒真有幾分譜。”
胡新巧點了點頭，眉頭卻還皺着，“就是如今他們家這事...... 郝建國還沒回來，軍區裏閒言碎語不少，人家鄭軍長家能樂意嗎？”
“誒，胡姐你這就放心！”
李素珍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低了些，“郝建國那事兒明眼人都知道是冤枉的，也就是暫時沒查清楚。
等安市那邊的人一回來，真相大白了，人家還是團政委，頂多是今年提幹難了點。
再說了，他家那閨女今年才十八，本來海菊還說要再等兩年，要不是這回遇了事，想給孩子找個可靠的靠山，也不會鬆這個口。”
胡新巧手指輕輕敲着桌面，若有所思，要是真能把這門親事促成，對他們老孫、對郝家，甚至對以後的工作都有好處。
鄭軍長在部隊裏威望高，往後辦事也能多些方便。
見胡新巧沒反駁，李素珍又趁熱打鐵：“胡姐，要是鄭軍長家那邊實在有顧慮，
方參謀長的小兒子你也知道，現在是個營長，年輕有爲，模樣也周正，跟那丫頭也般配。”
“哎呦呦，李素珍，你這是把兩家都挑上了啊！” 胡新巧被她逗得笑了起來。
李素珍嘿嘿笑着，語氣裏滿是篤定：“這不是那丫頭有這個資本，要不然我也不會開這個口。”
胡新巧沉吟片刻，“行吧，你把那丫頭領過來我瞧瞧。
要是真像你說的那麼好，模樣周正、性子也穩，我肯定會盡力幫着撮合。”
李素珍一聽這話，眼睛瞬間亮了，連忙從藤椅上站起來，
“那太好了！胡姐，我這就回去跟海菊說，下午一準把丫頭接過來，讓你好好瞧瞧！”
......
......
紀慎行背着個鼓囊囊的帆布大包，額頭上的汗順着臉頰往下淌，
他已經走了兩個多小時，不過心裏一直想着心心念念的人，一點也不累，甚至感覺再走個幾十公裏也沒有什麼問題。
遠處突然傳來 “轟隆隆” 的吉普車引擎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紀慎行眼睛一亮，他連忙往路中間挪了挪，抬手朝着來車的方向揮了揮：正好，可以早點見到他的小姑娘了。
駕駛座上的小王瞥見前方有人攔路，連忙減速，側頭說道：“連長，前面有個人把路攔了，看着像是要搭車的。”
紀學兵聽見探頭往前一看，看清攔路那人的模樣時，嚇得他心裏 “咯噔” 一下，
連忙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快！停車！趕緊停車！”
吉普車 “吱呀” 一聲停在紀慎行面前，紀學兵幾乎是跳下車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跟前，
“小叔！您怎麼在這兒啊？您背着這麼大個包是要去哪兒？”
紀慎行看清下車的人是紀學兵，瞬間樂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學兵？怎麼是你小子？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去軍區執行任務，” 紀學兵一邊說着，一邊眼神古怪地打量着他小叔，
“小叔，您不是早就退伍了嗎？這是要回部隊？”
紀慎行挑眉，“退伍？哪個王八羔子跟你說我退伍了？我前陣子是去執行秘密任務，任務結束了，自然得回部隊報到。”
紀學兵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向一邊，心裏嘀咕：還能有誰，不就是我爸。
他幹笑兩聲，沒接話。
紀慎行懶得搭理他，徑直走到副駕駛旁，拉開門坐了進去，
紀學兵沒辦法，只能訕訕地繞到後座，
陳鬆嶺坐在後座，饒有興致地觀察着兩人的互動，他早就聽說過紀學兵家裏有些能力，這個人又會是誰？
......
......
軍區醫院的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與窗外飄進來的淡淡槐花香交織在一起，倒也沖淡了幾分壓抑。
郝建國半靠在床頭，臉色還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只是眼神比前兩天亮了些。
張海菊端着一個印着紅十字的搪瓷碗，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用勺子舀起一勺溫熱的小米粥，
吹了吹才遞到郝建國嘴邊：“建國，來喝口粥，剛從食堂打來的，還熱乎着呢。”
郝建國虛弱地張開嘴，慢慢把粥咽下去，他輕輕喘了口氣，感覺胃裏暖融融的，身上也似有若無地多了點力氣。
他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妻子，張海菊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頭發也有些凌亂，
原本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現在幾縷碎發貼在臉頰上，
這幾天爲了他的事，她肯定沒少熬夜、沒少操心。
郝建國心裏一陣發緊，聲音還有些沙啞：“海菊，這段時間...... 辛苦你了。”
張海菊聞言，連忙搖了搖頭眼眶微微發紅：“不辛苦，是我連累了你，
要不是當年你爲了幫我......”話說到後面，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郝建國看着她這副模樣，心裏更不好受，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擠出一個淺淡的笑：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就算沒有這事，想找我麻煩的人，也總會找出別的由頭。
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總有沉冤得雪的那天。”
張海菊抿了抿唇，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郝建國是在寬她的心，可那些閒言碎語、那些旁人異樣的眼光，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裏的委屈，伸手替郝建國掖了掖被角：“算了，咱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
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事都往後放放。”
郝建國點了點頭，又問道：“對了，孩子們呢？”
“學校復課了，明輝暫時住在楊團長家，每天和他家那個小子一起上學，
小南去了素珍的親戚家，明欣和徐剛都回自己家了。”
聽到孩子們都好好的，郝建國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重新靠回枕頭上，閉上眼睛緩了緩，
“那就好，孩子們沒事就好，別讓他們跟着咱們擔驚受怕的。”
—— ——
“小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可都一字不落記住了沒？
到了胡嬸子那兒，說話要穩當，別怯場，也別多嘴，她問什麼你答什麼就好。”
白曉楠輕輕點頭，烏黑的發辮隨着動作晃了晃，聲音溫順卻透着股篤定：“記住了，李嬸子。”
李素珍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軟了些，帶着幾分語重心長：“小南啊，嬸子可不是瞎折騰，都是爲你好，也爲了你們郝家好。
你郝叔叔現在這樣，家裏正需要個靠山，你要是能成了這門親，往後你們娘倆、還有郝家，日子都能好過些，你可一定要理解嬸子的心思。”
白曉楠垂眸睫毛輕輕顫動，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去香江她也沒有通行證，
眼下這局勢，怕是短期內都沒機會離開了。
她一個無依無靠的人，想在這兒好好活下去，總得找個能遮風擋雨的依靠。
這麼一想，嫁人好像真的是目前最穩妥的選擇。
她抬起頭，平靜的說道：“嬸子，我懂。”
李素珍見她明白，心裏鬆了口氣，拉着她轉了個身，仔細打量起來：“你這臉生得本就標致，不用塗脂抹粉的，這樣素淨着最好，”
她又扯了扯白曉楠身上的藍布褂子，“這身衣服也合身，洗得幹幹淨淨，樸素大方，胡姐就喜歡這樣的實在模樣。
行了，走吧，咱們現在就過去，別讓胡姐等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