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剛結束一台手術的寧鈺，捶着僵硬的肩頸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忽地，她停了下來。
原本緊閉的房門開了一道縫隙，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啪的一聲輕響，LED燈亮起白光，同時佝僂着身子的鍾顏也被定住，她僵硬地看向站在門口的寧鈺。
寧鈺無聲鬆了口氣，饒是她知道醫院進賊的幾率不大，但大晚上的心裏還是有點發毛,輕咳兩聲，“怎麼不開燈？”
“本來想着送點東西就走。”鍾顏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桌面的平安符，“一點心意。”
平安符被疊成精致的三角形，豔麗的朱砂似有生命的藤條在黃符上遊走，湊近還能嗅到淡淡的檀香。
寧鈺欣喜地左右翻看,“你去雲台寺了？”
鍾顏點了點頭，意有所指地說，“她讓我去求佛珠，我就順便求了平安符。”
寧鈺的動作一滯，打開抽屜，拿出一條檀香手串。不等她問，就聽到鍾顏驚訝的聲音，“怎麼你也有？”
寧鈺笑而不語,“她最近有什麼特別的行程嗎？比如拜訪一些人。”
“她交代我買了一些補品，應該是看望病人。”
寧鈺漫不經心地撥動着佛珠，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寧鈺不緊不慢地開車前往半山別墅。車窗外由熱鬧喧囂的街景到鬱鬱蔥蔥的樹木，很快那幢白房子闖入視野中。
寧鈺車子都沒停穩,保安就粗魯地敲打着她的車窗。
車窗還未完全搖下，就響起他不耐煩的質問聲，“你是拿着佛珠來找宋老夫人的？”
見寧鈺頷首，他不屑地切了一聲，“你是28號，要等27號被趕出來，你才能進去，不過我勸你還是趕緊走，不然丟死人了。”
寧鈺挑了挑眉，笑着說，“謝謝提醒，不過我是真的。”
保安斜了她一眼，這種話他聽了不少，結果無一不被宋老夫人趕出來。
寧鈺低頭開了瓶礦泉水，還沒喝上，車窗再次被敲響，這次是她意料之中的人。
寧卓群看着寧鈺的側臉有點失神，她與記憶中的亡妻逐漸重合，可惜是個給他戴綠帽的亡妻，火氣瞬間上涌，“你來做什麼？”
“來找人呀。”寧鈺抬起戴着佛珠的手，“你不是猜到了嗎？”
“公司每個月的分紅還不夠你開銷嗎？現在居然學着那些人買佛珠上門攀關系，幸好我已經和你斷絕關系，不然臉都被你丟光了。”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呢？”
“你當然不是！真正救了宋老夫人的是婉如！我懂了，你想搶婉如的功勞，就像以前無數次搶她東西一樣。”
上次的化妝舞會，大家都戴着面具，宋老夫人又是在衆人面前把佛珠給寧鈺的，所以不少人起了偷天換日的小心思。
寧鈺聽着他那熟悉的拉偏架，扯出一個譏諷的笑，“要不要賭一賭？”
“寧鈺你別這麼幼稚，好不好？”
“你贏了，我就把股份給你；我贏了，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你怕了？”
“賭就賭，到時候你哭，我也不會讓你的。”
寧鈺翻了個漂亮的白眼，自從母親出事，她那次哭是有用的？
股份對寧卓群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他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兩人一同重復一遍賭約。
一分鍾後，寧鈺看着寧卓群不知道和保安說了些什麼，保安就同意放行了。
在女傭的帶領下，他們來到會客廳，百無聊賴的寧婉如驚訝地看着寧鈺和寧卓群一起出現。
寧鈺也頗爲詫異地看着她，沒想到她居然完美復刻她在化妝舞會上的造型，連手邊的白色半臉面具也是同款，不禁感嘆是真的下了苦功夫。
寧婉如被她那莫名其妙的笑搞得心煩意亂，埋怨地看向寧卓群，“爸，你爲什麼要帶她進來？”
寧卓群兩三句解釋完他們的賭約，寧婉如鄙夷地睨了她一眼，“你完蛋了，等着一無所有吧。”
寧鈺悠然自得地抿了口茶，“你好聒噪。”
寧卓群一記眼神刀攔住想破口大罵的寧婉如。
三人一時間就這樣維持着虛僞的平靜。
“小姑娘！我可算等到你了！”一襲絳紅色旗袍的老人快步走向寧婉如，親熱地拉着她的小手，“怎麼現在才來，罰你留下來陪我這個老婆子吃飯。”
寧婉如喜笑顏開地應好，“老夫人，我最近忙着項目的事，所以耽誤了，希望您莫怪。”
一邊的寧卓群見穩了，也開心地幫女兒貼金，“婉如就是事業心重，她通過自己的努力拿下了安南醫院的投標。”
宋老夫人在寧婉如開口的時候就察覺到聲線不對，太過粘膩，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拉着她的手，“是嗎，那確實挺厲害的。”
沉浸在喜悅中的寧婉如壓根沒發現宋老夫人的疏遠，“老夫人，我這次來特意給你帶了禮物，希望您喜歡。”
寧卓群將早就準備好的名貴人參和鹿茸展示給宋老夫人看，“老夫人，這是我們婉如親自去挑的，她對您啊，比我這個親爹都上心。”
坐在末尾一直不出聲的寧鈺突然開口，“哮喘不適合藥性這麼猛的補品。”
主位上的宋老夫人驚喜地循聲望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寧卓群父女搶了前。
寧卓群率先站起來指着寧鈺的鼻子斥責，“你就是見不得婉如好，居然還在老夫人面前詆毀她的心意。”
又轉頭看向宋老夫人解釋，“她之前是我的逆女，爭強好勝，爲了贏不擇手段。您放心，我已經和她斷絕關系了，我這就讓人趕她出去！”
寧婉如忙拉住他的胳膊，“爸，姐姐可能是一時間接受不了，所以才說錯話。”
故作羞澀地朝着宋老夫人說，“姐姐也帶了佛珠來，想跟老夫人您交朋友呢。”
寧鈺聽着這股刺鼻的茶味就犯惡心，“你不捏着嗓子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你個逆女，婉如在幫你求情，你還不知感恩！”
寧鈺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不是斷絕關系了嗎？怎麼上趕着給人當爹？”
一道溫和低沉的笑聲響起，衆人的目光匯聚在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的宋老夫人。
她朝着寧鈺招手，“快來，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