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也知道這種實話不好宣之於口，所以她很上道的客氣一笑。看着對方那似乎在等着自己回答的眼神，又不大確定的回了一句。
“多謝安平侯？”
“不用謝，應該的。”
顧錚圓滿了。
他覺得自己這是跟夫人溝通好了，已經很順利的解決掉了一根野草，連嘴角邊的那抹尬笑都自然了不少。
“今日約你出來，是想問一問你對出行方式可有要求。”
他把裝着荷花酥的點心碟子往前輕輕的挪了挪，語氣也依舊是風輕雲淡的。
“下個月我去迎娶你之時便是初夏了，天氣會越來越炎熱。我們也不好在路上多做耽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加速行程。”
趙九笙聞言眸光微動，抬手以茶盞掩住唇角，微微吐出一個氣息。
“水路？”
“嗯。”
顧錚嘴邊的笑容終於竄到了眼睛裏。
他的夫人果然在年少之時便聰慧過人，一點即通。
“你覺得可好？”
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這是爲什麼要走水路的問題。如果沒有其他的緣故，肯定是走陸路最穩當。
因爲走水路是要繞不少道的，而自己又帶着那麼多嫁妝。若是路上遇水匪的話，怕是會橫生變故。
顧錚既然提出來，應該是有其他的理由。但是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嫁妝絕對不能丟。
在腦子裏來回尋思了一下，趙九笙放下茶盞。
“如何出行我沒有意見，但是我的嫁妝是父母耗費心血置辦下的，絕不能出意外。”
“自然。
你放心，若是真出了什麼意外的話。
我也一定會照價賠償。”
顧錚直接吐出顆定心丸來。
於是趙九笙點了頭。
“那成吧，你看着安排即可。”
“好。”
兩人迅速統一了意見。
顧錚實在是喜歡跟他夫人這種聰明人打交道，簡直太省心了。
倒是坐在中間的趙登堯爲難的皺起眉頭，放下茶盞看向未來九妹婿。
“安平侯…”
“舅兄，您喚我從安即可。”
生來嚴肅臉的顧錚，硬是把自己前半輩子積攢了二十多年的笑容，全用在今天了。
老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這人笑的有點僵硬，趙登堯也不好不給面子的直接駁回去。
他不大自在的動了一下嘴角，先看一眼那明顯是在看熱鬧的妹妹，然後轉回來看向努力想討自個兒歡心的妹婿。
“咳，從安呐，”
“我在，舅兄請喝茶。”
“茶暫時不喝了，我有點話想說。”
“舅兄請示下。”
“示下不敢當，我就是想打聽一下，你剛才那話裏的意思是打算繞道而行？”
“是。”
顧錚點點頭。
“我身體不大好，經不得路上太過顛簸勞累，便想着幹脆順流而下吧。
只要把水路上清理幹淨，就算路程上多繞了一點也無妨，在時間上能追回來。
肯定不會耽誤了完婚的吉時，還請舅兄放心。”
“可那江南水賊多的很，連我都聽說過，你怎麼好清理？”
“船到橋頭自然直，舅兄放心。”
“這怎麼可能放心？
陪你去冒風險行水路的是我妹妹！
不行，我不同意。”
趙登堯想了想，給了個折中的辦法。
“幹脆你帶着你手底下的人走水路吧，到時候我帶着人給小九送嫁。
咱們鄴城見。
你放心，我指定平平安安把我妹妹送過去。”
看着面前這臉色蒼白的安平侯，趙登堯甚至還隱晦的在心裏琢磨了一下。
萬一對方在路上一個不小心咽了氣，他還能及時把自己妹妹給拉回京城來。才不會不明不白的去給他守寡呢，想得美！
由此可見，趙家爺倆打着吃絕戶的主意這件事情，並沒有跟家裏人通過氣兒。
最起碼品德高尚的趙家三房長子趙登堯，他並不知道其中更多的細節。
顧錚被堵到沒話說，只能扭頭看向他的夫人。而趙九笙正樂的眯着眼睛喝茶，她家三哥向來又護短又較真兒。
別看平時話不多，可只要是維護兩個妹妹的時候，他就可能言善辯了。
唔，子類其父。
而短命哥一看就是個口條不伶俐的，自己哥哥吃不了虧。
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現在擱夫人心裏啥也不是，顧錚有一點點喪的慌。
嘴角邊那抹尬笑硬擠也擠不出來了，他面無表情盯着那個笑眯眯的壞姑娘。
“九姑娘，你怎麼看？”
“我坐着看。”
小趙嘴快地隨口答了一句，然後收到來自三哥和短命哥的同等盯視，略有些尷尬的放下茶盞坐好。
“咳，那什麼，覺得你們倆說的都挺有道理。要不然這麼着，待我回府之後稟明父母，讓家中長輩給拿個章程再說？”
說着話的功夫，還極爲隱晦的沖顧錚那邊眨了一下眼睛，對方立刻心領神會。
“成，此事我會再與嶽父詳談。”
反正只要自己媳婦兒不排斥坐船就好，其他人的意見並不重要。不過該走的形式還是要走，畢竟是正經的嶽家。
屋裏三個人又恢復了安靜吃茶的氛圍，待兩壺茶見底點心也撤下去一輪之後，趙九笙捏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三哥，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咱們回府吧。”
“嗯。”
趙登堯剛點頭，顧錚就先站了起來。
“我送你回去可好？”
問的是自己夫人，看的卻是舅兄。
“接下來的時間我會有點忙，大概抽不出功夫再約九姑娘出來。正好今日順路，便讓從安送一回吧？”
說完，還非常恭敬的行了一記揖禮。
倒是把趙登堯鬧了個不自在。
他自己也是打定婚上面過來的人，當然知道顧錚現在的想法。轉臉看向妹妹，收到微微一個點頭以後，便很幹脆的邁步出去。
“我在後面馬車上跟着。”
警告的可以說非常之明顯。
待人家哥哥走了以後，顧錚再重新看向自己夫人之時，眼底的那些情緒便不再刻意遮掩。他上前幾步，將兩人的氣息湊近了許多。
“趙九笙，你想好了嗎？”
“嗯？”
趙九笙疑惑的抬頭看過去，她發現顧錚身量真的很高。明明自己在女子之中並不算嬌小玲瓏的那種，可卻堪堪只到對方的下巴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