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悻悻坐回座位時,手便不自覺地按在了小腹上——從午後開始,腹中就隱隱作痛,這是提前安排好的人在她的飲食裏添加少量瀉藥,起初以爲是晨起喝了涼茶,可到了夜宴,那痛感竟一陣陣加劇,似有股氣在腸子裏翻涌,連帶着後腰都發沉。她強撐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冰涼的茶水滑過喉嚨,卻絲毫壓不住腹內的墜脹,額角已悄悄滲出細汗。
就在這時,御膳房的太監端着托盤上前,每桌都擺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雞燉榛蘑”,濃鬱的醬香漫開,勾得人食欲大開。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如懿的宮女——貞淑早已買通的那個,正趁人不注意,將一碗燉菜輕輕放在如懿面前,碗沿比旁人的多了一圈淺淡的木紋,那是提前做的記號,碗裏不僅加了雙倍劑量的瀉藥,還混着沒炒熟的見手青碎末以及令人產生幻覺的粉末,只待她入口。
“太後,這小雞燉榛蘑是關外名菜,榛蘑是特意從關外運來的,燉得酥爛入味,您嚐嚐?”我笑着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示意,“臣妾方才在御膳房瞧着師傅燉的時候,就覺得香氣撲鼻,特意讓他們多燉了些,讓各位姐姐也都嚐嚐鮮。”
太後笑着點頭,拿起銀勺舀了一口,細細品了品:“嗯,味道確實不錯,榛蘑鮮,雞肉也燉得脫骨,你們都嚐嚐,別辜負了金玉妍的心意。”說着,她還特意看向如懿,“嫺妃也嚐嚐,這菜暖身,對你身子也好。”
如懿腹內的絞痛又犯了,本想推脫,可太後開口了,她只能強撐着拿起勺子。剛舀了一口,那股熟悉的醬香便漫開,或許是腹中空虛,又或許是見手青的微弱致幻效果已開始起效,她竟不自覺地多吃了幾口,一碗燉菜很快見了底。我看着她碗底空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藥效很快就會發作,這場宴的“熱鬧”,還在後頭。
太後放下銀勺,看向殿外的廊下:“今日雖是家宴,也該有些樂聲才不冷清。皇後,你安排的樂師與舞姬,該上場了吧?”
皇後笑着起身:“回母後,兒臣早已安排妥當。”話音剛落,角落便傳來了輕柔的琴聲,接着是笛聲相和,一柔一剛,交織出清雅的旋律。高晞月笑着起身,懷裏抱着一把琵琶——那是皇後特意爲她挑選的紫檀木琵琶,音色醇厚,走到殿中屈膝行禮:“太後,臣妾遵皇後娘娘之命,爲您彈一曲《平沙落雁》,祝您福壽綿長。”
太後笑着應允,高晞月便坐在預先備好的軟墊上,指尖輕撥琴弦。初時琴聲舒緩,似雁群掠過長空,隨着指法加快,又似雁群嬉戲於沙洲,與廊下的琴笛相和,聽得人心情舒暢。這曲調是皇後前日親自指點她調整的,特意放慢了節奏,更合太後喜靜的性子。如懿原本還在強撐着,可隨着琴聲流淌,她的眼神漸漸有些渙散,手指無意識地抓着桌布,小腹的絞痛越來越劇烈,竟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周遭的桌椅都在輕輕晃動,琴聲也變得忽遠忽近。
“太後,臣妾遵皇後娘娘之命,願爲貴妃伴舞,助助興。”我適時起身,裙擺掃過地面,帶出一陣輕響——這裙擺的流蘇是皇後讓人特意縫制的,隨着動作會發出細碎的銀鈴聲,既不吵鬧,又能爲舞姿增色。太後笑着點頭:“好啊,皇後教出來的人,定是多才多藝,你便舞一曲給哀家看看。”
我提着裙擺走到殿中,隨着琴聲的節奏緩緩起舞。起初動作輕柔,似弱柳扶風,這是皇後前日教我的“垂絲步”,講究姿態溫婉;待琴聲轉急,便旋身躍起,裙擺展開如綻放的花朵,腰間的銀飾隨着動作輕輕作響,與琵琶聲、琴笛聲交織在一起——這“旋花舞”也是皇後親授,特意調整了幅度,既顯靈動,又不失端莊。殿內的嬪妃們紛紛側目,皇帝也看得笑意盎然,唯有如懿,臉色越來越慘白,眼神渙散得更厲害,雙手緊緊按着小腹,身子微微顫抖,額頭上的汗已浸溼了鬢發。
一曲終了,我與高晞月一同屈膝行禮,太後笑着拍手:“好!彈得好,舞得也好!皇後,你教得好徒弟啊!”皇後笑着起身:“母後過獎了,都是她們二人聰慧,學得快。”高晞月也笑着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妹妹,方才的舞步你記得真準,皇後娘娘前日教的‘旋花轉’,你跳得比我練習時好看多了。”我笑着回應,目光卻再次落在如懿身上——她的呼吸已變得急促,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唇囁嚅着,似乎在說些什麼,卻沒人聽得清。
突然,如懿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帶得向後倒去,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打破了殿內的祥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只見她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雙手胡亂地抓着衣袍,口中喃喃自語:“茅房……我要去茅房……”說着,便腳步虛浮地向殿內皇上面前沖去,卻沒走幾步,便突然停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麼。
我知道,致幻效果已徹底發作,瀉藥的藥效也到了頂點。果不其然,如懿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癲狂,一邊笑一邊伸手解開裙帶,聲音嘶啞地喊:“找到了……終於找到了……”話音未落,她竟當着滿殿人的面,拉了一聲,一股腥臭味瞬間漫開——她終究還是沒忍住,當衆拉在了褲子裏,穢物順着腿流到地上,沾了一地狼藉。
殿內瞬間一片死寂,緊接着響起低低的抽氣聲。高晞月捂着口鼻別過臉,皇後臉色鐵青,太後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如懿說不出話來。皇帝氣得額角青筋暴起,厲聲喝道:“放肆!來人!把嫺妃拖下去!禁足翊坤宮!永世不得出!”
侍衛連忙上前,粗魯地將如懿架起。如懿還在瘋癲地大叫:“別碰我!這是茅房!我還沒上完呢!”穢物沾了滿腿,狼狽不堪,與方才強撐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端起酒杯向太後敬酒:“太後莫氣,如懿許是多喝了幾杯,才失了心智。臣妾敬您一杯,願您福壽綿長,莫讓這等污穢之事擾了雅興。”太後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我知道,對如懿,這只是最低級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