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張牧就帶回來了一份記檔,上面附有一份很長的單子。
瞿無疑看了單子的內容,哪怕他這個世家出身的侯府世子都挺吃驚。
不僅有銀票六萬兩,還有各種莊子別院鋪子,各類珍寶,這些的價值加上銀票,總價值十幾萬兩。
連當年雲織的父親,景明公世子雲呈征戰多年得到的御賜之物也有好些,這些都是不計價值的,畢竟不能買賣,只能傳承。
竟都被許家眛了?
許家竟然敢!?
若許家當真昧下這些東西,卻又如此欺辱雲織,那可真夠該死的。
一家子畜生玩意兒。
合上單子放在一邊,他思索片刻,對張牧一陣吩咐。
……此事,你立刻安排人去辦,我要明日,許家做的這些醜事人盡皆知,順便做些引導,將矛頭引向東宮。”
“是,世子。”
張牧匆匆離去。
。
知道自己的嫁妝很快就能弄回來了,雲織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去給瞿夫人請安,也是和瞿夫人和小姑小叔們一起用的早膳。
早膳之後,瞿夫人留下她,問了一件事。
“你可學過掌家理事?”
雲織微詫之後,如實道:“回母親的話,不曾學過。”
“料想也是,你那母親也是糊塗,一心撲在繼女身上,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疏忽,罷了,我也懶得說她,”
她似乎對柳池月十分厭惡,臉上的嫌惡毫不掩飾,擺了擺手道:“你既然入了瞿家做了瞿家宗婦,日後是要掌家的,不會掌家理事是萬萬不行的,從今日起,你跟着我學這些吧。”
雲織挺受寵若驚的,欣然道:“母親肯教,兒媳一定好好學。”
“可識字?”
“母親放心,兒媳識字的,許家不曾虧我讀書識字,只是沒能深學,不通文采,還有旁的那些才藝,他們請來教繼姐的人都說我沒天賦,不讓學,所以也都不會。”
瞿夫人不以爲意,“那些不會無傷大雅,本也不是什麼要緊的。”
這倒是有些出乎預料,大家族的女子,這些才藝大多是要會一些的,可以用不上,但得學一些,這是名聲臉面的裝點,若什麼都不會,免不了被人恥笑草包。
瞿夫人道:“識字就行,不然還得請夫子教你讀書,新婦入門弄得跟入學似的,總歸不大像話。”
是不像話,傳出去,肯定會成爲一則笑話的。
“好了,事情就這麼定了,日後我得空會派人尋你過來,你跟着我學,待你學好了,便可以掌家理事了。”
雲織聞言怔愣着,訥訥道:“母親想讓我掌家理事?”
瞿夫人理所當然的反問:“不然教你作甚?我閒的?再說你是三郎的妻子,日後三郎襲爵你就是侯夫人,不讓你掌家理事讓誰來,難不成我還要替你管這個家一輩子?”
雲織倒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了。
她挺意外的。
她以爲就算她留下了,瞿夫人他們也認了她,可她應該不會輕易得到那份交付中饋的信任。
何況掌家權這種內宅婦人最看重的香餑餑,豈會輕易給出?
她小時候在雲家,看到過柳池月跟她親祖母和二嬸爭掌家權,在許家的時候,柳池月雖是侯府主母,但許老夫人總各種插手掌家的事情,凡是都想做個主。
她以爲,瞿夫人也會是看重這個,輕易不會放手的,可瞿夫人倒好像是,巴不得她趕緊學會,好讓她接管掌家權。
許是看出一些她的心思,瞿夫人道:“既留下了你,你就是板上釘釘的瞿家下一任女主人,只要你不犯錯作惡,瞿家不會委屈你,該是你的也都會是你的,不必想太多。”
“更不要因爲三郎冷待你便心懷不安,他本就不滿許家的婚事,又經了這麼一遭,會冷淡些也是正常的,其實以他的性子,沒有這一遭,他和你那繼姐成婚,他的態度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哦,她倒是沒有因爲瞿無疑的冷待不安。
他不冷待她才不安呢,臨時搭湊起來的夫妻,誰親近得起來?
何況,她這位新夫君,出了名的不好相與,她也見識過了確實如此,新婚夜要不是走投無路豁出去了,她可不敢給他下毒威脅他。
話說回來,不知道這次利用他,過後會不會惹怒他。
不過惹怒就惹怒吧,他應該不至於弄死她,只要不弄死,拿回嫁妝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劃算的。
瞿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雲織也沒想解釋。
“兒媳知道了。”
“正好你今日在這裏了,一會兒會有管事來報莊子鋪子上的收成進項,你跟着我聽一聽。”
“是,母親。”
跟着瞿夫人聽管事們稟報各項賬目,雲織雖不太懂,但聽得認真,瞿夫人很滿意。
不過事兒還沒稟報完,瞿家的管家匆匆來了,說外邊出了些事兒,還奇怪的看着雲織。
雲織心下怦怦跳了兩下,不會吧,那麼快?她還以爲怎麼都得個一兩日才有動靜。
果然,瞿夫人屏退左右後,管家說的正是那事兒。
今日一早,京中就傳起了流言,說許家繼女雲織替繼姐嫁入瞿家沖喜,許家一個銅板的嫁妝都沒給她,新婚日匆忙沒有便罷,回門時也不給。
你說雲織是繼女?許家養大她就不錯,不給嫁妝也情理之中?
不不不,天真了不是?
當年雲織離開雲家跟她母親進許家的時候,可是分走了雲家一半家業的!
當年雲家給的一半家業,是給這位大房僅有的女兒做嫁妝的,一直由她的母親,原先的景明公世子夫人,如今的定西侯夫人幫她打理,等她出嫁再給她做嫁妝。
現在竟然一個銅板都不給人家?這算怎麼個事兒?
嘿,據說啊,那筆嫁妝,早就被許家據爲己有了,這些年許家一個新貴侯門,卻過得奢靡至極,就是靠的這筆嫁妝,當年許良娣嫁進東宮的豐厚嫁妝,也是從裏面偷的。
還有哇,聽說裏面還有一些奇珍異寶和御賜之物,都被許家送進東宮,如今要藏在東宮,要麼被太子用來收買人心了。
可憐這位雲織姑娘啊,明明是她的嫁妝,卻一個銅板撈不着。
這些流言,經過一個上午的發酵,已經傳遍京城,物議如沸。
許家已經被推上風口浪尖,雲織則成了令人唏噓憐憫的存在。
瞿夫人聽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看向雲織,“此事當真?”
“回母親,確實是這樣。”
瞿夫人懊惱叱罵:“荒唐!這許家當真是不像話,竟貪昧繼女的嫁妝,還如此對你,尤其是那柳氏,身爲人母,她是喪良心了不成?”
雲織心頭苦澀,正常人都唾棄許家,都不理解她那個母親,可許家和她母親,卻理所當然無恥至極。
瞿夫人盯着她,“所以,那這些流言是你讓人散播的?”
“回母親,不是,兒媳沒有這個本事,應該是世子做的。”
瞿夫人吃驚,“三郎?他爲何做這件事?”
雲織低頭悶聲道:“兒媳昨日回去討要嫁妝,他們不肯給,兒媳不甘心,想花銀子找人散布流言給他們施壓,讓他們好歹還我一些傍身,可兒媳……拿不出銀子。”
她有些窘迫,硬着頭皮繼續道:“兒媳實在無法,便去找世子,跟世子說了這些事,請他借銀子或是借人,世子說讓兒媳別管,他會做這件事,兒媳也沒想到那麼快。”
瞿夫人沉聲道:“既是夫妻,你找他幫你是對的,他幫你也應該,但你可知,此事他做了,瞿家必會徹底得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