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贏。”
這三個字在林未晞的腦海中回蕩了一整夜,像一句咒語,更像一個無法揣度的謎題。這個神秘人投入如此珍貴的籌碼,動機卻模糊得令人不安。但眼下,她沒有時間去深究這份“好意”背後的代價,必須將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利用這來之不易的優勢上。
趙知遠的團隊已經像上緊的發條,連夜投入到“輕量化穩定平台”的攻堅中。技術反擊的種子已經播下,但商業戰場光有技術遠遠不夠。她需要盟友,需要能在正面戰場牽制“蟄伏”的力量。父親故交齊老指出的“磐石科技”,成了她下一個目標。
齊老的牽線十分高效,第二天下午,林未晞便在城郊一家極具隱私性的茶舍包廂裏,見到了“磐石科技”的創始人兼CEO,雷厲。人如其名,雷厲約莫五十歲年紀,身材魁梧,寸頭,目光銳利如鷹,舉手投足間帶着軍工企業出身的硬朗和務實,與陸沉舟那種精英式的冷峻截然不同。
寒暄過後,林未晞沒有過多繞圈子,直接將話題引向核心。“雷總,感謝您撥冗相見。‘蟄伏’的‘啓明’平台來勢洶洶,想必也對磐石的業務規劃造成了沖擊。”
雷厲喝了口濃茶,聲音洪亮:“沖擊?談不上。不過是一群玩資本和概念的小孩子,想把我們都變成他們生態裏的附庸。”他的語氣帶着明顯的不屑,“我們磐石做的是硬家夥,講究的是可靠、耐用。他們的平台,花架子太多,華而不實。”
林未晞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抵觸情緒,順勢而下:“雷總說得對。基礎平台的生命力在於穩定和信任。據我們了解,‘啓明’在極端條件下的穩定性存在不小隱患。”她沒有透露具體數據,但點出了關鍵。
雷厲的目光瞬間變得專注起來:“哦?林董有確鑿證據?”
“很快就會有第三方技術報告出來。”林未晞避重就輕,轉而拋出橄欖枝,“林氏在特定垂直領域的深度優化和底層穩定性技術上,有多年積累。我們正在基於此,開發一個更專注於工業級應用的高可靠模塊。我想,這與磐石的產品理念和技術路線,應該有很強的互補性。”
她示意陳曼將一份非核心的技術合作構想書遞給雷厲。這份構想書刻意淡化了林氏的整體困境,重點突出了技術互補性和共同開拓B端市場的前景。
雷厲仔細翻看着文件,包廂裏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煮水的咕嘟聲。良久,他放下文件,粗壯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想法不錯。林氏的技術底子,我老雷是認的。但是,”他話鋒一轉,目光如炬地盯着林未晞,“合作講的是實力對等。林董,恕我直言,現在的林氏,還能拿出多少資源來推動這個合作?你們內部的問題,解決幹淨了嗎?我可不想合作到一半,被你們自家的亂子拖垮。”
問題直擊要害,甚至暗示了他對林氏內部動蕩有所了解。林未晞心知,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她不能示弱,但也不能空口許諾。
“雷總快人快語。”林未晞迎上他的目光,語氣沉穩而自信,“林氏確實經歷動蕩,但正因爲如此,我們才更需要聚焦核心優勢,打一場翻身仗。內部的問題,我正在處理,很快就會有一個明朗的結果。至於資源,我們將這個合作項目列爲最高優先級,我會親自督導。如果雷總不放心,我們可以采用分階段、小步快跑的合作模式,前期以具體技術模塊對接和試點項目爲主,投入可控,見效也快。一旦證明價值,再深度綁定。”
她提出的方案務實而靈活,既回應了對方的顧慮,也展現了決心和誠意。
雷厲沉吟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這個年輕的女娃,比他想象的要沉穩和老練得多。“有點意思。”他最終點了點頭,“這樣吧,讓我的人和你的人先接觸一下,搞個技術對接會,摸摸底。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有料,合作不是不可能。”
雖然沒有立刻達成正式協議,但獲得了技術對接的機會,這已是重要的第一步。送走雷厲後,林未晞微微鬆了口氣。與“磐石”的合作如同一着險棋,成功了,就能在“蟄伏”的生態圈上撕開一道口子;失敗了,則可能提前暴露自己的底牌。
回程的車上,陳曼低聲匯報:“林董,技術部那邊傳來消息,我們控股的那家媒體,已經準備好了那份關於‘啓明’平台穩定性分析的報告,隨時可以按計劃發布。”
“再等等。”林未晞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等我們和磐石的技術對接會有點眉目之後。要讓這顆棋子,落在最有效的地方。”
她需要讓“啓明”漏洞的曝光,與林氏和磐石的合作傳聞形成聯動效應,最大化地沖擊市場對“蟄伏”的信心。這是一場需要精準 timing 的復合拳。
就在林未晞謀劃着如何組合出拳時,她的手機再次震動。還是那個陌生號碼,但這次發來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截圖似乎是在一個酒店走廊,一個熟悉的背影(酷似林國棟)正走進一個房間,而房間門口站着的另一個男人的側影,雖然像素很低,但林未晞幾乎可以肯定——是白天剛和她分開不久的“磐石科技”的雷厲!
短信附言只有一句:
“你找的盟友,胃口可能比你想的要大。”
林未晞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雷厲剛和她談完合作,轉頭就私下會見她的叔叔林國棟?這是什麼意思?是簡單的禮節性會面,還是……背後有更復雜的交易?這個神秘人,仿佛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總是在她剛看到一絲希望時,向她揭示出水下更深的暗流。她剛剛鋪開的棋局,似乎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