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裏,許甜算是見識到了蘇軼時真正冷下臉來的威力。
護士在他低氣壓的籠罩下,動作都快了幾分。
清創、上藥、重新包扎,他全程站在一旁盯着,眼神銳利得能讓空氣結冰。
許甜愣是沒敢吭一聲。
她終於有點理解季晴天和蘇世傑爲什麼那麼怕他了。
從醫院出來,坐回車裏,許甜看着自己被包成大饅頭的手,又看看蘇軼時那張依舊沒什麼表情的冷臉,越想越氣。
“受傷的是我,疼的也是我,你一直凶什麼凶?”
蘇軼時目視前方:“我沒有凶。”
“你就有!臉拉得那麼長,好像我欠你幾十個小目標一樣!”
“我平時就這樣。”
許甜的火氣也上來了。
“所以你是個冷暴力狂?”
“以後該不會也家暴你的太太吧?”
“我告訴你蘇軼時,別拿冷暴力不當暴力。”
蘇軼時被她這一連串的指控說得愣住。
——昨天同款的司機NPC大哥,在內心聲嘶力竭: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沉默了幾秒,蘇軼時終於敗下陣來,語氣也軟了下去。
“我沒有冷暴力,更沒有家暴傾向。”
他嘆了口氣:“我只是……很擔心你。”
聽到“擔心”兩個字,許甜心裏的火氣莫名其妙消了一半,但還是嘴硬。
“……哦。那謝謝蘇總的冷臉,我明天請假在宿舍休息總行了吧?”
“不行。”
蘇軼時立刻否決:“明天正常上班。”
許甜:“憑什麼???”
“蘇軼時,我!傷員!還是爲你們家小公主傷的!”
“嗯,”他點頭,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實。
“所以更需要有人看着。公司有休息室,有我,比宿舍適合養傷。”
許甜:“……”
她坐回座位,掏出手機狠狠地戳着。
微信備注,“蘇斷腿”變成了“蘇扒皮”。
周一早上,許甜頂着清新大素顏,認命地出現在了總裁辦。
——她的小饅頭手,沒法化妝啊。
汪特助第一個迎上來,表情那叫一個,六畜興旺。
“許助理,您這手……哎呀呀,怎麼傷得這麼嚴重,快跟我來,你今天辦公地點換了。”
果然,汪特助把她帶到了蘇軼時的辦公室。
那張比床還大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張豪華老板椅。
旁邊還多了一個可移動的小邊幾,上面擺着溫水、果汁和一碟洗好的藍莓。
汪特助壓低聲音,邀功般地絮絮叨叨。
“這都是總裁一早吩咐準備的。這椅子是他備用辦公室裏的,特意給您搬來的。”
“總裁說了,您手不方便,盡量少走動,有什麼事,吩咐我就行。”
許甜:“……”
她感覺自己不是來上班,是來坐月子的。
她剛坐下,蘇軼時就走了進來,汪助理背對着門並不知道。
許甜起身,汪特助立刻如臨大敵:“許助理,您要拿什麼?我幫您!”
許甜哭笑不得:“汪特助,我只是手傷了,不是腿斷了。”
汪特助扭頭看到老板:“哦喲,總裁您來了,許助理……”
“沒事了,你忙去吧。”
他轉向許甜:“手感覺怎麼樣?還疼不疼?”
“本來就沒什麼事。”許甜幹巴巴地回答。
“坐。”他示意她在對面的椅子坐下,然後推過來一個平板。
“今天你的主要工作,審核這幾份市場報告,用語音輸入轉文字,把修改意見錄進去就行。”
許甜眨眨眼,這工作內容……輕鬆得有點過分了吧?
她正想說什麼,蘇軼時又按了下內部通話鍵:“送一杯熱牛奶進來。”
很快,汪特助端着牛奶進來,來去如風,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許甜看着那杯牛奶,沉默了。
蘇軼時面不改色:“醫生說了,補充蛋白質有助於傷口恢復。”
許甜:“……”
你不如讓我直接吃蛋白粉。
一整個上午,總裁辦的氣氛都詭異又和諧。
許甜坐在她的“至尊工位”上,用語音艱難地處理工作。
還好今天周一,蘇軼時全是會議,沒空管她。
但是,每隔一小時,汪特助必定會準時出現一次,噓寒問暖:
“許助理,需要加水嗎?”
“許助理,脖子酸不酸?要不要換個姿勢?”
“許助理,午餐您想吃什麼?蘇總吩咐了,給您訂了促進傷口愈合的鱈魚套餐和骨湯……”
許甜被煩得不行,又不好發作。
最絕的是下午。
趁蘇軼時臨時出去了,許甜回到自己的工位。
她想給一份文件做個標記,下意識地想去拿筆。
一旁的汪特助:“許助理,您要寫字?我來,您說,我寫!”
許甜:“……我只是想畫個圈。”
汪特助:“明白。”
他拿起筆,無比鄭重地在文件上畫了一個標準的圓。
許甜:“……”
她想去復印一份資料。
汪特助再次閃現:“許助理,您要復印?我來!幾份?單面雙面?”
許甜:“……一份,單面。”
汪特助:“好的,您稍等。”
他接過文件,小跑着去了復印機,仿佛執行什麼重大任務。
許甜生無可戀。
下班時間一到,外出的蘇軼時準時回來。
他走到許甜工位前,非常自然地將她的包拎到自己手裏。
“走了。”
許甜:“……總裁,我自己能行。”
蘇軼時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嗯。但我順路。”
汪特助在一旁點頭如搗蒜:“順路順路!特別順!”
車裏,許甜終於忍不住爆發了:“蘇軼時!你能不能別讓汪特助再把我當瓷娃娃了,我只是劃傷了手,不是半身不遂。”
蘇軼時手握方向盤,有點無辜:“有嗎?我只是讓他正常協助同事。”
“你那叫正常協助?”
許甜氣得想用“饅頭手”砸他:“他差點幫我去上廁所了!”
蘇軼時嘴角似乎彎了一下,又迅速壓下。
“哦。那明天我讓他注意分寸。”
許甜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他慢悠悠地補充道:
“以後這種事,我親自來。”
許甜:“!!!”
她絕望地看向窗外。
這工傷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而駕駛座上的男人,心情卻似乎頗好。
許甜手傷的事,在總裁辦被當了三天的“一級保護動物”後,終於以拆掉紗布、只貼着一小塊創可貼告終。
許甜長出一口氣,感覺自己重獲新生。
然而,校園裏的風波卻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