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後的日子,清淨得不像話。
沒有陸老太的哭嚎,沒有陸大嫂的陰陽怪氣,院子裏的空氣都甜了幾分。
蘇軟軟把小院收拾得幹幹淨淨,還在牆角下開了一小塊地,種上了幾棵青菜。
兩個兒子穿着新衣服,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跟在蘇軟軟屁股後面,娘長娘短地叫着。
陸子恒去上了學,每天回來都會抱着書本,給弟弟念他新學的字。
陸子遠每天吃得肚子滾圓,臉上的肉都多了起來,不再是以前那副瘦巴巴的樣子。
看着眼前這安穩的一切,蘇軟-軟心裏很清楚,這都得感謝那個遠在邊疆的男人,陸戰。
雖然他們連面都沒正經見過,但那個男人,卻是她和孩子現在安穩生活的最大保障。
是她的長期飯票,是她的提款機。
既然是投資,那就得維護。
蘇軟軟琢磨着,是時候給他寄點東西過去,鞏固一下這脆弱的“合作關系”了。
這天晚上,等兩個孩子都睡熟了。
蘇軟-軟閃身進了空間。
她直接走到倉庫的肉食區,從一排排掛着的極品牛肉裏,挑了一大塊最嫩的牛後腿肉。
回到廚房,她把牛肉切成小丁,架起大鍋。
熱油,下料,炒糖色,把牛肉丁放進去煸炒。
很快,一股霸道的肉香味就從鍋裏飄了出來,濃鬱得幾乎要把房頂掀開。
蘇軟軟又從空間裏拿出了她秘制的香料和辣椒粉,一股腦地倒了進去。
鍋裏“刺啦”一聲,紅油翻滾,香氣瞬間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她守着灶台,小火慢熬。
足足熬了兩個鍾頭,一鍋香得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的香辣牛肉醬,才算大功告成。
那醬,色澤紅亮,每一勺舀起來,都掛着滿滿的牛肉丁。
她找了幾個幹淨的玻璃罐子,把牛肉醬裝了進去,封好。
光有吃的還不夠。
她想起大隊長提過,陸戰是在邊防部隊,那種地方,溼寒交加,風裏來雪裏去的,最容易落下病根。
蘇軟軟從空間藥田裏,拔了一根上了年份的人參,切成薄片。
她找出一個幹淨的酒瓶,把人參片塞進去,又倒入了半瓶高度白酒。
最後,她不動聲色地往裏面滴入了幾滴靈泉井裏最精純的泉水。
那幾滴水一進去,酒色都沒有半點變化,只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一閃而過。
她把瓶子封好,在外面貼了張紙條,寫上“活血化瘀,祛溼驅寒”。
做完這些,蘇軟軟又翻出了上次買回來的布料。
該給那個男人做兩件貼身穿的衣服了。
可她不知道他的尺寸。
蘇軟軟坐在燈下,手裏拿着剪刀,閉上了眼睛。
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那個草垛子裏的夜晚。
男人滾燙的身體,寬闊的肩膀,精壯的腰身,還有那雙箍着她不放的大手……
她估算着那晚接觸到的感覺,臉頰有些發燙。
她居然會因爲想一個男人而臉紅。
蘇軟-軟甩了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去,手裏的剪刀“咔嚓咔嚓”地動了起來。
末世十年,她什麼都學過,裁縫手藝也是頂尖的。
很快,兩套純棉的貼身內衣褲,就在她手下成型。
她想了想,又用剩下的厚實布料,加上棉花,做了兩副厚實的護膝。
針腳細密,結實耐用。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一封信了。
蘇-軟軟鋪開紙,提起了筆。
這次,她沒有再寫“錢到,人安”那四個字。
她想了想,寫道:
“陸戰同志:
匯款單與信均已收到。
家中諸事已了,我與子恒、子遠現居西院,已分戶。一切安好,勿念。
子恒已入學讀書,天資聰穎,校長免其學雜費。子遠飯量漸長,身體康健。
入秋天涼,邊疆苦寒,寄上幾件衣物與吃食,望君珍重。
另,泡了些藥酒,可驅寒活血,緩解舊傷。每日一小杯,切勿貪多。
蘇軟軟。”
信不長,語氣也算不上親昵,就是平鋪直敘地匯報情況。
但比起上次,已經多了很多人情味。
第二天,蘇軟軟把所有東西打包成一個大包裹,帶着兩個孩子去了鎮上的郵局。
還是那個女郵遞員,看見蘇軟軟,都認熟了。
“哎喲,妹子,又給你男人寄東西啊?”
當她看到那包裹單上寫的“衣物、食品、藥品”,足足一大包時,忍不住咂了咂嘴。
“你這媳婦當得可真貼心,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想到了。你男人在部隊收到,還不得美死!”
蘇軟軟只是笑了笑,付了郵費,領着孩子走了。
幾天後。
千裏之外的邊防哨所。
狂風卷着沙礫,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
陸戰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軍裝,剛帶隊巡邏回來,眉眼間全是風霜的痕“跡。
“陸頭兒!你的包裹!又是從老家寄來的!”
一個年輕的警衛員抱着一個巨大的包裹,沖着他喊,聲音裏全是羨慕。
“又是嫂子寄來的吧?這次是啥好東西?”
“上次那一百塊錢,可把咱們給羨慕壞了!”
一群剛訓練完的兵痞子,全都圍了上來,眼睛放光地盯着那個包裹。
陸戰走過去,接過包裹,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就往自己的宿舍走。
他的戰友兼室友陳剛,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壯漢,跟只大狗似的跟在他屁股後面。
“老陸,不夠意思啊,有好東西還藏着掖着?快打開看看,讓兄弟們也開開眼!”
陸戰沒理他,回到宿舍,用隨身的匕首劃開了包裹。
包裹一打開,一股濃烈到極致的香辣肉味,就猛地從裏面竄了出來。
“我操!”
陳剛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口水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這是什麼味兒?也太香了吧!”
陸戰從裏面拿出一個玻璃罐。
紅亮的油裏,浸着滿滿的牛肉丁,光是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他擰開蓋子,香味更霸道了。
陳剛直接搶過旁邊桌上的一個饅頭,掰了一半,就伸手去罐子裏挖。
“哎哎哎,你幹啥。”陸戰拍掉了他的手。
他自己找了個幹淨的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裏。
牛肉緊實,香辣入味,辣中帶着一絲絲的甜,各種香料的味道在嘴裏炸開,一層又一層。
好吃!
這是陸戰唯一的念頭。
他把勺子遞給旁邊已經饞得抓耳撓腮的陳剛。
陳剛嗷嗚一口,連勺子都差點吞下去,眼睛亮得像兩千瓦的燈泡。
“好吃!太他娘的好吃了!老陸,你媳婦是神仙嗎?!”
陸戰沒理會他的鬼叫,繼續從包裹裏拿東西。
一瓶藥酒。
兩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內衣,料子摸着很軟。
還有一副厚實的護膝。
他拿起護膝,入手沉甸甸的,針腳細密得看不到一個線頭。
他常年在野外訓練,爬冰臥雪,一到陰雨天,膝蓋就跟針扎一樣疼。
部隊發的護膝,早就磨破了。
他用粗糙的指腹,在那細密的針腳上,輕輕摩挲着。
最後,是那封信。
他展開信紙,上面的字跡清秀又帶着一股勁兒。
看到“子恒已入學讀書,天資聰穎,校長免其學雜費”時,他那張冷硬的臉上,線條柔和了一點。
看到“已分家”,他沒有任何意外,那天大隊長打電話的時候,他就準了。
那個家,他比誰都清楚,就是個無底洞。
她能快刀斬亂麻地分出來,倒是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信不長,他很快就看完了。
而此時,陳剛已經抱着那罐牛肉醬沖出了宿舍。
“開飯了!嫂子寄來的牛肉醬!一人一勺,不許多拿!”
整個營地,瞬間就炸了。
一群餓狼一樣的兵,把陳剛圍得水泄不通,搶着往自己碗裏、饅頭上抹那香得要命的牛肉醬。
“嗚嗚嗚……太好吃了!我感覺我能吃下十個饅頭!”
“陸頭兒的媳婦也太好了吧!我要是有這麼個媳婦,做夢都得笑醒!”
“羨慕不來啊,誰讓咱們沒陸頭兒那麼厲害呢。”
陸戰站在宿舍門口,聽着外面亂糟糟的哄搶聲和羨慕聲,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轉身回屋,關上了門。
他拿起那瓶藥酒,倒了一小杯,喝了下去。
一股熱流順着喉嚨滑下,很快,他那條受過傷、一直隱隱作痛的胳膊,竟然傳來一陣暖洋洋的感覺,疼痛都減輕了不少。
這個女人,有點東西。
陸戰坐在床邊,看着桌上那些東西。
吃的,穿的,用的,還有能治他舊傷的藥酒。
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從自己的枕頭下,摸出一個上了鎖的鐵皮盒子。
打開盒子,裏面放着幾枚軍功章,還有一把造型精致的匕首。
匕首連着刀鞘,不過巴掌大小,是上次執行任務時,從一個境外雇傭兵頭子手裏繳獲的。
刀刃鋒利,吹毛斷發。
他拿起匕首,用布仔細地擦拭了一遍。
她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住在村裏,總會遇到些麻煩。
有這個東西防身,總是好的。
陸戰找到了紙和箱子,把匕首小心地包好。
他想了想,沒有寫信。
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像什麼樣子。
把東西寄過去,她自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