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雖然沒有證據,但菘藍就是覺得周正安對她起了疑心。
周正安那麼有分寸感和邊界感的一個人,居然三番兩次主動找她,還總是盯着她的臉看。
他是個已婚男人,還是她的表叔。
周正安那樣一板一眼的人,不可能做出這麼逾矩的事情。
按照他的行爲習慣,恐怕在看到她倒在門前的那一刻,就會立馬給沈錯打電話。
而不是自己親力親爲,忙前忙後地照顧。
看他的樣子,好像還不覺得自己的行爲越界了。
菘藍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周正安明明沒有見過她的樣子,爲什麼會覺得她很眼熟。
難道是真正的葉小姐那邊出了什麼紕漏,讓周正安看出來當初跟他結婚的另有其人?
想到這裏,菘藍心中警鈴大作。
如果周正安知道了這件事,那麼周正安給她端的這碗桂花紅糖姜茶,絕對是一次試探。
屋內,充斥着一股濃濃的桂花香。
菘藍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異色,她向周正安說了聲謝謝,然後接過桂花紅糖姜茶,淡淡地抿了一口。
“唔......”
菘藍眉頭一皺,精致漂亮的小臉擰成了一團。
看到菘藍的反應,周正安擔憂地看着她:“怎麼了?是不是太燙了?”
菘藍苦着小臉搖頭。
“這姜的味道太沖了,桂花味也太重,聞得我頭有點暈。”
說完,菘藍嬌裏嬌氣地哼了一聲。
“我不喝了,我要吃止痛藥,你去幫我找止痛藥,吃了藥我就不痛了,我以前都是這樣的。”
見菘藍明顯嫌棄桂花紅糖姜茶,周正安眼眸微微一暗,緩聲道:
“止痛藥不好,你經常吃藥,會對藥物產生依賴性,身體也會對止痛藥產生抗性。”
菘藍拽着被子蓋過頭頂,悶在裏面賭氣。
“好吧,那我就這樣疼着吧,疼死算了,反正疼死我,我也不喝不喜歡的東西。”
她語氣嬌嬌的,像是被家人寵壞的小公主。
菘藍把徐小姐的嬌氣拿捏得恰到好處。
不讓人厭煩,反而讓人覺得很可愛,有一種很嬌憨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她假扮葉小姐的時候,從未有過的。
葉小姐是性感大方的姐姐,而徐小姐是嬌憨的妹寶,兩個人言行很不一樣。
說完,菘藍鑽進被窩,像小動物一樣蜷縮着身體。
看着床上隆起的鼓包,周正安眼底閃過一抹失落。
她,不會這樣嬌氣。
過了一會,周正安像哄小孩一樣,緩聲輕哄:“好,不喝就不喝,我去給你弄一碗珍珠甜湯,你喝了會舒服一些。”
菘藍知道周正安所說的珍珠甜湯是什麼。
珍珠是用微甜微酸的酒糟加上紅薯粉捏的小湯圓,下鍋的時候,珍珠小湯圓還要用蜂蜜紅糖水燉煮。
小湯圓煮到透明發亮,湯底呈粘稠的紅褐色,才算煮好。
這種甜湯,是她跟周正安一起研究出來的。
生理期的時候喝一碗,身體暖暖的。
很甜很好喝,她也很愛吃。
菘藍想了想,連忙道:“不用了,不用麻煩表叔了,我不太喜歡吃甜,我等會讓人弄一碗西湖牛肉羹。”
西湖牛肉羹是鹹鮮口的,略清淡。
她一般不怎麼吃。
周正安:“那,那我讓人給你做一碗西湖牛肉羹,再加一碟蟹黃小籠包?”
菘藍眉心動了動。
蟹黃小籠包也是她愛吃的。
她跟葉小姐在飲食上的共同點有兩個,一個是愛吃甜,一個是愛吃蟹黃小籠包。
看着周正安毫無波瀾的臉,菘藍虛虛攥緊了手心。
這人還是在試探她。
但是這一次,菘藍沒有拒絕,反而說道:“好呀,我喜歡吃蟹黃小籠包。”
如果拒絕的次數太多,特意回避,反而會變得很刻意。
現在菘藍基本確定,周正安就是在試探她。
所以她不能表現得太刻意回避某些東西,不然會弄巧成拙。
來回之間,兩人已經打了很多次機鋒。
聽聞,周正安點了點頭,然後提醒道:“不過你身體受了寒,蟹黃是寒性食物,還是少吃一點。”
菘藍:“嗯......”
就在這時,離開的醫生突然折返了回來,手裏拿了幾片艾草熱敷貼。
醫生看到菘藍已經醒了,溫聲道:
“少夫人,您有關節炎,這天冷了,馬上要下雨,您的膝蓋要注意保暖,這艾草熱敷帖很管用的。”
菘藍沒想到醫生這麼貼心。
她確實是有關節炎,是小時候在雜技團落下的病根,每到陰雨天,膝蓋就會不舒服。
菘藍笑着接過艾草熱敷帖,說了一句:“謝謝醫生。”
菘藍沒有注意到,周正安在聽到醫生說她有關節炎後立即變了臉色。
周正安垂着眼,眉心微微蹙起。
他隱約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次下雨天,她坐着他的輪椅代步,在屋裏滑來滑去。
他以爲她是覺得好玩。
她卻說下雨天坐輪椅比走路舒服。
她從沒說過她患有關節炎,他也不知道。
現在想來,當時她假扮的是葉小姐,可能是爲了避免露餡,所以特意掩蓋了患有關節炎的事情。
順着這條線索,周正安又想起了很多被他忽視的小細節。
她很少碰涼水,每天都要用熱水泡腳,床頭總放了很多暖寶寶和艾草貼。
她喜歡晴天,不喜歡下雨天。
晴天會開心,雨天會嘆氣。
好幾次下雨天,他在夜晚醒來,聽到耳畔響起幾聲細碎的痛吟。
他問她怎麼了。
她說是看手機睡着了,把手機砸臉上了。
現在想來,她那時應該是關節炎犯了,害怕被揭穿,所以一直忍着疼痛。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線索和細小的瑣碎往事,拼接在一起,最終匯聚成了一個答案。
臉部的輪廓、相同的五官、細長的手型,同樣的生理期、雨天的關節炎......
在一個人身上,怎麼會同時出現這麼多的巧合。
當無數個巧合撞在一起,那就不再是巧合,而是某種必然。
想到這些,周正安心跳加劇,腦門青筋突突直跳,耳畔嗡鳴作響。
醫生走後,周正安突然拽住菘藍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無比確信道:“你,不是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