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抹胸禮服裹在身上時，許知微覺得自己像條被塞進玻璃罐的熱帶魚 —— 好看是好看，就是喘不過氣。她對着穿衣鏡扯了第三回裙擺，後腰的拉鏈還卡着一小塊肉，疼得她齜牙咧嘴，手機在化妝台上震個不停，是溫晚發來的微信：“姐妹，禮服夠閃不？顧總沒給你穿成裹屍布吧？”
許知微指尖飛快敲字：“比裹屍布強點，但也就強點 —— 這抹胸能把我肋骨勒出印子，等會兒敬酒彎腰，我怕直接崩開，到時候頭條就不是‘顧太太亮相’，是‘顧太太酒會走光’了。”
“叮咚” 一聲，門被敲響，顧衍舟的聲音在外頭傳來，沒什麼溫度：“還有十分鍾，再磨蹭就要遲到了。”
許知微趕緊把手機塞進口袋，踮着高跟鞋往門口挪 —— 這鞋跟足有七厘米，踩在地板上跟踩高蹺似的，得虧上午禮儀老師教了站姿，不然她現在就得順牆根爬。開門時，顧衍舟正靠在走廊牆上，穿一身深灰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見她出來，眼神頓了頓，眉頭又習慣性地皺了下。
“你扯裙擺的動作，跟偷了東西似的。” 他伸手，遞過來一條淺灰色披肩，“披上，別凍着 —— 不是心疼你，是怕你感冒了，明天沒法陪爺爺吃飯。”
許知微接過披肩，指尖觸到他的手，溫溫的，跟他平時冷冰冰的樣子不太搭。她裹緊披肩，小聲嘀咕：“知道了，顧總，您這‘售後服務’都快趕上五星級酒店了，就是態度差了點。”
顧衍舟沒接話，轉身往電梯走，步伐不快，明顯在等她。許知微跟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又開始打鼓 —— 等會兒酒會上那麼多人，還有顧老爺子在，她要是演砸了，三千萬會不會被扣錢？
電梯裏，顧衍舟突然開口：“等會兒進去，跟在我身邊，別亂跑。有人問你話，不知道怎麼答就笑，剩下的我來。” 他頓了頓，補充道，“還有，拿酒杯的時候，手指捏杯柄，別再捏杯口了 —— 上次在爺爺家，劉嬸看你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
許知微臉一熱，趕緊點頭：“記住了，不捏杯口，只笑不說話，跟個招財貓似的。”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時，許知微剛推開車門，就被一陣閃光燈晃得睜不開眼。記者們跟聞到蜜的蜜蜂似的圍上來，話筒都快遞到她鼻子底下：“顧總，這位就是您太太嗎？什麼時候結的婚啊？”“顧太太看着很年輕，是做什麼工作的？”
許知微腦子一懵，下意識往後退，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 是顧衍舟。他的手很穩，力道不大，卻讓人莫名安心。他把她往身邊帶了帶，對着記者們扯出個公式化的笑：“內人比較靦腆，婚禮的事以後會公布，謝謝大家關心。”
說這話時，他胳膊自然地環在許知微腰上，掌心貼着她的披肩，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許知微僵了一下，想起禮儀老師說的 “親密距離”，趕緊配合地往他身邊靠了靠，嘴角扯出個 15 度的笑 —— 得虧上午練過，不然現在笑出來，估計跟哭似的。
進了宴會廳，更是人聲鼎沸。水晶燈晃得人眼暈，衣香鬢影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穿梭，說話聲、碰杯聲混在一起，跟菜市場似的，就是比菜市場貴多了。許知微剛想找個角落躲躲，就被顧老爺子的聲音叫住：“衍舟，知微，過來這邊。”
老爺子身邊圍着幾個親戚，眼神跟掃描儀似的，上上下下把許知微掃了個遍。其中一個穿紅裙子的王太太，笑着湊過來：“喲，這就是顧太太啊？長得真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啊？”
許知微心裏咯噔一下 —— 她就是個普通家庭，還是養母帶大的，哪跟這些名門望族沾邊？她剛要開口，顧衍舟先接了話：“知微是我朋友介紹的，家裏是做設計的，踏實。”
這話半真半假，既沒露餡，又給她撐了場面。許知微趕緊點頭，露出個乖巧的笑：“王太太過獎了，我就是個普通人，以後還得多向您請教。”
王太太還想追問，顧衍舟端起兩杯紅酒，遞了一杯給許知微，拉着她往另一邊走：“張總在那邊，我帶你去打個招呼。” 走遠了，他才低聲跟許知微說：“別跟她們聊太多，這些人眼睛尖得很，一點不對勁就會傳閒話。”
許知微點點頭，攥着酒杯的手指緊了緊 —— 杯柄捏得穩穩的，沒犯上次的錯。她跟着顧衍舟穿梭在人群裏，聽他跟人寒暄，說的都是些 “項目進展”“合作意向” 的話，偶爾回頭看她一眼，眼神裏帶着點 “別走神” 的提醒。
走到宴會廳中間時，地上鋪的地毯有點卷邊，許知微沒注意，高跟鞋尖勾了一下，整個人往前踉蹌了一步 —— 完了，要摔了！她心裏一慌，閉緊了眼，預想中的疼痛沒傳來，反而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顧衍舟摟住了她的腰，力道比剛才在門口時重了點，帶着點急切。他低頭看她，眉頭皺得很緊：“走路不看路？想在這兒丟醜？”
話是責備的話，可他的手卻沒鬆開，還輕輕扶了她一把，讓她站穩。許知微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 燈光在他瞳孔裏晃，平時冷冰冰的眼神，這會兒竟有點軟。她心跳突然快了起來，趕緊推開他，小聲說：“知道了，下次注意。”
可這一幕，早被旁邊的記者拍了下來。閃光燈 “咔嚓咔嚓” 響個不停，許知微下意識想躲，顧衍舟卻伸手把她往身邊帶了帶，對着鏡頭露出個自然的笑 —— 比剛才對着親戚的笑，真多了點。
“顧總跟顧太太感情真好啊！” 有記者笑着說。
顧衍舟沒說話，只是捏了捏許知微的手腕，像是在提醒她配合。許知微趕緊跟着笑，心裏卻在吐槽：感情好個鬼，剛才差點摔成狗，現在還要陪着假笑，這三千萬掙得也太不容易了！
酒會快結束時，許知微腳都快斷了。她跟在顧衍舟身後，偷偷揉着腳踝，聽見他跟陸子驍打電話：“把車開過來，另外，明天把今天的花邊新聞處理一下，別太離譜。”
上車後，許知微癱在後座，長長舒了口氣：“今天這戲演完，我感覺能去當演員了 —— 就是這高跟鞋，下次能不能換平底的？我腳快廢了。”
顧衍舟坐在旁邊，看着她揉腳踝的樣子，沉默了會兒，遞過來一個小盒子：“陸子驍準備的，消腫的藥膏，回去塗了。”
許知微接過盒子，愣了一下：“你還讓他準備這個？”
“不然你明天瘸着腿見爺爺？” 顧衍舟別過臉，看向窗外，“到時候他又該說我欺負你了。”
許知微看着他的側臉，路燈的光在他臉上晃，竟覺得這冰山總裁，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她打開盒子，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飄出來，心裏軟了點 —— 算他還有點良心。
回到家時，溫晚又發來微信，附帶一張照片 —— 正是她剛才差點摔倒，被顧衍舟摟住的畫面。標題寫着：“顧氏總裁攜新婚妻子亮相酒會，深情護妻甜度爆表！”
許知微把手機遞給顧衍舟看，笑着說：“你看，記者比咱們會演，這標題，說得跟真的似的。”
顧衍舟掃了一眼照片，沒說話，只是把手機還給她時，指尖不小心碰了她的手。許知微沒在意，低頭看着照片，心裏卻有點亂 —— 剛才被他摟住的那一刻，好像也沒那麼假。
她甩了甩頭，把這念頭壓下去 —— 想什麼呢，不過是契約婚姻，三千萬才是正經事！可她沒看見，顧衍舟回到書房後，拿出手機，默默搜出了那張花邊新聞的照片，保存到了相冊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