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溫舒與從病床上下來倒水。
梁閔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醒了?”
溫舒與回了下頭,而後接着去倒水。
“周夫人有事?”
梁閔說道:“我舉辦時裝周,一開始就是要找,讓我出醜的禮服設計師。”
“原本我想聘用這位設計師,進我織錦紡。”
“但可惜…這個人是你。”
她從包裏拿出一張支票,放到桌子上。
“這裏有獎金一千萬,是你贏得比賽的報酬。”
“另外的五百萬,是我給你這次受傷的賠償。”
梁閔看着雙目失明的人,沉緩說道,“拿着錢回江城吧,這裏不適合你。”
溫舒與轉身看向她,“我想問,當年我在會所聽到的那番話,是你安排的嗎?”
梁閔擰眉,滿是不解的樣子不像做假,“什麼話?”
沉默片刻,溫舒與說道,“我知道了。”
“周夫人回去吧,我會回江城的。”
梁閔輕嗯一聲,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住腳,“溫舒與,其實作爲母親,我也欠你一句對不起。”
溫舒與不解的蹙了下眉。
梁閔將眼裏一閃而過的虧欠遮去,“沒什麼,你好好休息。”
關上房門,離開了病房。
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溫舒與緩緩地,緩緩地喝了口水,睫毛時不時翕動。
——“溫舒與啊,長的奇醜無比,身材臃腫難看,我不喜歡她。”
——“之前和她在一起的五年也只是玩玩而已,我周硯遲肯定不會娶她。”
——“她看不見,在一個失明的人面前裝喜歡,是最簡單的事情。”
——“求婚?玩兒玩兒罷了。
——“把她娶回家,我周硯遲一定天天欺負她。”
——“她喜歡吃橙子,我就只給她吃橘子。”
——“她喜歡穿鵝黃色的裙子,我就只給她買紅色的裙子。”
——“她喜歡看雪看山看春夏秋冬,我就不陪她,讓她一個人去。”
——“我要讓她天天哭,讓她後悔和我結婚,讓她每天都想離婚,讓她想到我周周硯遲就討厭。”
“咕咚。”
溫舒與含在嘴裏的水,吞咽下去。
一聲厚重的悶響,她猛的把茶杯擱置在桌面上,視線盯着某處,久久沒有回神。
……
隔天傍晚,周硯遲醒來了。
第一件事就是問溫舒與怎麼樣。
宋綰告訴他,溫舒與回江城了。
花店像往常一樣開張,初冬將近,陽光暖和多了。
溫舒與躺在椅子上, 手裏拿着一本小說。
小布丁汪了一聲,溫舒與放下手裏的書,起身。
“先生您買花嗎?”
男人一身黑色風衣,梳着一絲不苟的大背頭,深邃沉穩的五官染着疲倦,眼下帶着淡淡烏青。
他輕嗯一聲,沙啞的聲音詢問,“請問送妻子,選什麼花?”
“玫瑰。”
男人說道,“那就幫我拿一枝玫瑰。”
“一枝?”溫舒與略微詫異的說道。
男人想了想那個聯姻妻子,眉宇輕聳,“她好像不是個喜歡禮物和花束的人,一枝反而恰到好處。”
溫舒與淺笑:“先生可能不了解女生,沒有哪個女孩不喜歡一束捧花。”
一手拿着一支玫瑰,一手拿着扎好的捧花,讓男人自己選擇。
男人看了看,選了那一束玫瑰。
“多少錢?”
“351。”
“抹個零,四百吧。”
溫舒與眉梢一挑,壓着嘴角,沒說什麼。
臨走前,男人退了回來,道了句,“我給你十萬。”
“以後你每賣出一束花,不、每賣出一支花,能不能把這些卡片送給買花的人。”
溫舒與思考一會兒,問道,“是什麼卡片?”
“尋人啓事。”
男人當即把卡片雙手遞給溫舒與,“是我妹妹,三歲失蹤,已經二十多年了。”
溫舒與一愣,抬手接過他手裏的東西。
男人見狀,腳步急促的走到邁巴赫車前,把車裏的紙箱搬了出來。
“裏面都是尋人啓事。”
“麻煩小姐賣花的時候,幫我送給他們。”
又從衣服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將它放到溫舒與面前。
“這卡裏有十萬塊錢,是我感謝小姐的錢。”
把自己的名片遞給溫舒與,謙和說道,“我叫譚庚禮,開了一個小公司。”
“以後若遇上什麼法律糾紛,您可以來找我,譚某一定傾囊相助。”
溫舒與一愣,視線從卡片上移到男人臉上,停頓幾秒,她接過名片。
“好,以後我若遇上什麼法律糾紛,一定請譚先生幫忙。”
譚庚禮沒有多做停留,把銀行卡留下後,離開了原地。
溫舒與捏着那張黑金名片,淡淡的笑了笑。
小公司嗎?
僅次於周氏集團的第二大集團,也是小公司?
譚氏集團六邊形公司,其名下的律師事務所,是出了名的不敗訴。
看來以後遇上什麼麻煩,有渠道了。
……
當天傍晚,溫舒與牽着小布丁,漫步走回大平層。
門口的鞋架上多了一雙皮鞋,溫舒與放鑰匙的手頓了一下,而後換上拖鞋,走了進去。
“回來的剛好,我做了糖醋排骨,去洗手吃飯。”
梁京澤性感低沉的嗓音,從餐廳傳來。
溫舒與抬眸看向廚房。
男人一身白色襯衣,袖口微微上翻,露出小麥色的手臂,一條圍裙圍在勁瘦的腰肢上,雙手被燙的捏了捏耳朵。
溫舒與眨眼回神,她走過去洗手,說道,“你的鋼琴被我弄壞了,錢我一會兒給你。”
“二手市場買的,不值錢。你想還,給我十塊就好。”梁京澤說道。
爲溫舒與立馬開口,“不,我要給你一千萬。”
聽着她的話,男人輕笑一聲,“你有錢了是吧溫舒與?”
“你給我我也不要。”
“都說了不值錢。就算賣廢品,也賣不了一百塊錢。”
梁京澤拉開椅子落座,悠悠的說,“溫舒與的錢,就買溫舒與喜歡的東西。”
“或者等你眼睛恢復了,去看這個世界,去你心裏一直想去的地方。”
“一千萬,是你有底氣的第一步,攥在自己手裏,別給我。”
溫舒與擦手的動作用了些力。
她走到桌前落座,淡漠開口,“我不想欠你,這一千萬,還是要還給你。”
梁京澤盛粥的手頓住,他盯着眼裏明顯多了倔強的人,看了幾秒。
放下碗筷,走到鋼琴前,蔥白的指腹落在上面。
琴鍵隨着他優雅的彈奏,發出優美的樂曲。
一曲結束,男人看向站在廚房的人,說道,“鋼琴沒壞。”
“所以你不用賠償。”
溫舒與脫口而出,“鋼琴是你新買的。”
梁京澤一怔。
他起身走到溫舒與面前,垂眸看着她,“你怎麼知道鋼琴是新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