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例行的物品交接後,江念慈在無人角落檢查那包粗糙的衣物時發現。竟然有一板藥,江念慈搖搖頭:現在還會有誰能惦念我?隨着藥還有一張折疊的小紙條。她的心瞬間揪緊,第一反應是恐懼——這是否是另一個陷阱?齊霄寒或林清漪的新把戲?
她顫抖着打開紙條,上面是幾行幹淨利落的字跡:
「江小姐,冒昧打擾。藥物請按時服用,對你的恢復有益。令尊目前情況穩定,我已安排人暗中看護,醫療費用無需擔憂,請務必保重自身。一切風波終將過去,望你堅韌。陸淮淵。」
陸淮淵……是那個在宴會上,用溫暖目光注視着她的醫生?是那個在她瀕死時,全力搶救她的專家?
巨大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頭,眼眶瞬間溼潤。在她被全世界拋棄、踐踏,連至親都無法守護的時候,竟然還有一個幾乎算是陌生的人,在暗中爲她做了這麼多。
他提到了父親!他說父親情況穩定!
這消息比那板救命的藥更讓她顫抖。她將紙條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溺水時唯一的浮木。
幾天後,一位面容和善、之前對她並不特別關注的女獄警,在巡查經過她身邊時,腳步微頓,目光並未看她,聲音極低地快速說道:
“陸醫生讓我轉告你,在裏面,‘忍耐’比‘反抗’更能保護自己。有些人,暫時動不了你。”
獄警說完便若無其事地走開。
江念慈縫紉機上的手微微一顫,心中卻豁然明朗。原來,那些明目張膽的毆打和侮辱最近減少了,並非那些人突然良心發現,而是陸淮淵在暗中疏通了關系,爲她撐起了一把微小的保護傘。
他明明有能力做更多,比如想辦法讓她提前出去。但他沒有。
江念慈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的顧慮和深意。他們非親非故,他若動作太大,首先會讓她不安,甚至拒絕;其次,必然驚動齊霄寒,那個瘋子若因此遷怒父親,後果不堪設想。
他選擇了最謹慎,也最讓她能夠接受的方式——保住她的健康,護住她的父親,並在她周圍築起一道看不見的屏障,讓她能在這地獄裏,獲得一絲喘息的空間。
夜晚再次降臨。
江念慈依舊蜷縮在床上,但這一次,她手中握着的那張小小的紙條和那板藥。
她沒有立刻服藥,只是輕輕摩挲着它們。冰冷的藥板和微糙的紙張,此刻卻仿佛帶着溫度,一點點驅散她骨髓裏的寒意。
陸淮淵……他像遙遠星河裏投來的一束光,雖然微弱,卻精準地照亮了她腳下最泥濘的路。
她依舊恨,恨齊霄寒的絕情,恨林清漪的惡毒。但此刻,恨意不再是支撐她的全部。
她小心翼翼地將藥和紙條藏好,貼在心口的位置。
爸爸,我們有希望了。她對着照片無聲地說。
然後,她緩緩地、堅定地,將那一粒代表“生機”的藥片,放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