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長成了慢動作。
那支漆黑的幽影·穿甲箭在空氣中拉出了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湍流，那是突破音障後形成的激波。而在箭尖的最前端，空間並不是被切開，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螺旋狀扭曲，仿佛是一個微型的鑽頭，正在瘋狂地鑽探着世界的壁壘。
王富貴瞳孔中的絕望還未完全擴散，那面被他寄予厚望的“金剛護心鏡”便迎來了它的末日。
“嗡——！”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只有一聲令人牙酸的、高頻到了極致的金屬顫鳴。
那面號稱能抵擋煉氣八層全力一擊的上品法器，在接觸到箭尖的瞬間，原本流轉的金光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黯淡。
“根據共振原理，任何物質都有其固有頻率。”
林夜站在遠處，保持着射箭後的姿勢，左臂上的繃帶因肌肉的劇烈收縮而崩斷了幾根，露出下面暗紅色的鱗片。他眼神冷漠，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當外部震動頻率與固有頻率重合時，結構崩塌，只是時間問題。”
“咔嚓！”
清脆的碎裂聲響徹全場。
那面金剛護心鏡，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從中心點開始，炸裂成了漫天的金色碎片！
“不——！！！”
王富貴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失去了阻礙的穿甲箭，帶着剩餘的動能和空間撕裂之力，毫無滯澀地鑽入了他的胸膛。
“噗嗤！”
鮮血並沒有噴濺，因爲傷口處的血肉瞬間被螺旋的空間之力絞成了虛無。
巨大的沖擊力帶着王富貴那一身焦黑的肥肉，整個人向後倒飛而出，如同被釘在標本板上的昆蟲，狠狠地撞在了生死台邊緣的一根石柱上。
“咚！”
箭矢貫穿了他的身體，深深沒入石柱之中，箭尾還在劇烈顫動，發出嗡嗡的死亡喪鍾。
全場死寂。
只有風吹過生死台防御光幕的呼嘯聲。
台下的外門弟子們張大了嘴巴，甚至忘記了呼吸。他們看到了什麼？
一箭。
僅僅一箭。
擊碎上品防御法器，貫穿煉氣期修士的肉身，將其釘死在石柱上。
這是煉氣期能擁有的力量嗎？
“荷……荷……”
王富貴還沒有死透。
那一箭避開了心髒半寸，但這並不是林夜的仁慈，而是爲了讓他更痛苦。他被釘在石柱上，四肢抽搐，口中涌出大量的血沫，眼神渙散地看着那個正一步步向他走來的身影。
林夜提着幽影弓，腳踩着滿地的法器碎片和焦黑的痕跡，如同閒庭信步。
他走到王富貴面前，看着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富家少爺，此刻像條死狗一樣掛在牆上。
“看來，你的錢並沒有買來你的命。”
林夜伸出手，握住了那還在顫動的箭尾。
“別……別殺我……”王富貴用盡最後的力氣求饒，眼淚混合着血水流淌，“我給你錢……我有好多靈石……我二叔是長老……你不能殺我……”
“現在才想起規則？”
林夜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手指微微用力，轉動了一下箭矢。
“啊啊啊——！”王富貴痛得渾身痙攣。
“當你拆我房子的時候，你想過規則嗎？當你派人追殺我的時候，你想過規則嗎？”
林夜的聲音驟然變冷，眼中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噴薄而出。
“生死台上，既分高下，也決生死。這就是規則！”
話音未落，林夜的手猛地發力，就要將箭矢拔出，徹底終結王富貴的性命。
就在這時。
“豎子敢爾！！！”
一聲暴喝，如同九天驚雷，瞬間在生死台上空炸響。
緊接着，一股恐怖至極的威壓，仿佛一座大山般從天而降，狠狠地壓向林夜。
“咔嚓！”
生死台周圍的防御光幕，在這股威壓面前竟然如同玻璃般破碎。
一道金色的身影從看台上暴射而出，快若閃電，一只靈力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直拍林夜的天靈蓋！
築基期強者的含怒一擊！
王天霸出手了！
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侄子在自己面前被殺？哪怕是破壞宗門規矩，他也要保下王富貴，拍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雜役！
“給我死！”
王天霸面容猙獰，眼中殺機畢露。
台下的衆人驚呼出聲。
“長老出手了！”
“完了！林夜死定了！築基期的一掌，他怎麼擋？”
面對這必死的一擊，林夜並沒有慌亂。
他的那雙眼睛在這一瞬間運轉到了極致，周圍的時間仿佛變慢了。
“閃避幾率：0%。”
“硬抗存活率：0.000001%。”
“老東西，終於忍不住了嗎？”
林夜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沒有退，也沒有試圖用弓箭去擋。
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左腳猛地跺地，不是爲了逃跑，而是爲了穩住身形。體內的修羅道靈根瘋狂運轉，釋放出滔天的煞氣。
與此同時，他那只纏滿繃帶的左臂——修羅之臂，猛地向上舉起！
“時間法則·空間固化！”
林夜在心中怒吼。
他眉心處的碎片微微一亮。
只見他左手上方的空間，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那原本無形的空氣，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最堅硬的水晶。
“轟——！！！”
王天霸的靈力巨掌狠狠地拍在了那層看不見的空間水晶上。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氣浪翻滾，將生死台的地面震出了無數裂紋。
林夜腳下的石板瞬間粉碎，雙腿陷入地面半尺深。
“噗！”
他仰天噴出一大口鮮血，左臂上的繃帶全部炸裂，露出了那猙獰的暗紅色鱗片和利爪。
但他……擋住了！
雖然只是擋住了一瞬，雖然那層空間屏障隨即破碎，但這一瞬的緩沖，救了他的命。
王天霸的身影落在台上，看着那個雖然渾身浴血、雙腿深陷地面，但依然挺直脊梁站立的青年，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擋住了？一個煉氣期，擋住了老夫的一掌？”
這怎麼可能？！
林夜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抬起頭，那雙暗紅色的眸子死死盯着王天霸，臉上露出了那標志性的、帶着幾分痞氣的笑容。
“王長老，這生死台的規矩，是被你當成屁放了嗎？”
聲音沙啞，卻充滿了嘲諷。
全場譁然。
他竟然還敢挑釁長老？！
王天霸臉色鐵青，被一個雜役當衆質問，讓他顏面盡失。
“規矩？老夫就是規矩！”
王天霸瞥了一眼還掛在石柱上奄奄一息的王富貴，心中稍安，隨即轉頭看向林夜，殺意更盛，“你心狠手辣，使用妖術殘害同門，甚至可能已經墜入魔道！今日老夫便要清理門戶！”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林夜冷笑一聲，緩緩從陷坑中拔出雙腿。他的左臂正在劇烈顫抖，剛才那一下幾乎震斷了他的骨頭，但修羅靈根的恢復力正在瘋狂修復着損傷。
“清理門戶？我看你是想殺人滅口吧。”
林夜突然轉過身，背對着王天霸，面向台下的數千名弟子。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幽影弓，大聲吼道：
“諸位同門！今日我林夜籤了生死狀，贏了王富貴，這老狗卻不顧身份出手偷襲！這就是白玉宗的長老嗎？這就是所謂的正道嗎？”
“若是今日我死在這裏，明日死的，可能就是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只要你們擋了這群權貴的路，只要你們比他們的廢物親戚強，你們就是下一個林夜！”
這番話，如同一顆炸雷，在人群中引爆。
外門弟子大多出身貧寒，平時沒少受王富貴等人的欺壓。此刻看到林夜如此遭遇，那種兔死狐悲的憤怒瞬間被點燃。
“不公平！”
“生死台籤了狀紙，生死有命！長老憑什麼插手？”
“林夜贏了！王長老這是仗勢欺人！”
人群中開始出現騷動，雖然沒人敢直接沖上來，但那匯聚起來的聲浪，卻讓王天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群螻蟻，也敢聒噪！”
王天霸惱羞成怒，築基期的威壓再次爆發，想要鎮壓全場。
“既然你找死，那老夫就成全你！”
他手中多了一柄金色的長劍，劍氣縱橫，就要將林夜當場斬殺。
林夜看着那逼近的劍光，眼中沒有恐懼，只有瘋狂的計算。
“距離五米。對方殺意已決。空間跳躍冷卻未好。只能拼了。”
他從懷裏掏出了那顆還沒用完的虛空晶核碎片，這是做弓剩下的邊角料，雖然不大，但若是近距離引爆……
“想殺我？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林夜正準備引爆晶核，來個同歸於盡。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當——！”
一聲悠揚的鍾聲，突兀地從白玉宗主峰的方向傳來。
這鍾聲看似輕柔，卻蘊含着一種無法抗拒的大道韻律，瞬間穿透了王天霸的威壓，將他那必殺的一劍定格在半空。
緊接着，一道淡漠卻威嚴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夠了。”
隨着這兩個字落下，天空中的雲層散開。
一位身穿白衣、鶴發童顏的老者，腳踏虛空，一步步走來。他每走一步，腳下便生出一朵白色的蓮花，仿佛天地都在迎接他的到來。
白玉宗宗主，白雲子！
而在白雲子身後，還跟着幾位氣息強大的內門長老，以及一臉焦急的蘇清寒。
“宗主！”
王天霸看到來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忙收起長劍，躬身行禮。
台下的弟子們更是紛紛跪倒一片：“拜見宗主！”
林夜站在原地，看着那個如同神仙般的老頭，並沒有跪。他的脊梁骨像是鐵打的，寧折不彎。而且他手裏還緊緊攥着那顆虛空晶核，隨時準備拼命。
白雲子落在生死台上，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戰場，最後落在林夜那只變異的左臂上，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王天霸，身爲執法長老，公然破壞生死台規矩，你可知罪？”白雲子語氣平淡，卻讓王天霸冷汗直流。
“宗主……此子心術不正，手段殘忍，且那手臂妖氣沖天，疑似魔修……”王天霸試圖辯解。
“住口。”
白雲子一揮衣袖，一股柔和的力量將王天霸震退數步，“是不是魔修，本座自有判斷。但你破壞規矩，卻是衆目睽睽。”
“罰你面壁思過三年，扣除十年供奉。退下！”
王天霸咬着牙，怨毒地看了林夜一眼，卻不敢違抗宗主的命令，只能提起半死不活的王富貴，灰溜溜地飛走了。
處理完王天霸，白雲子轉過身，看向林夜。
那一瞬間，林夜感覺自己仿佛被看穿了。體內的修羅道靈根瞬間蟄伏，神秘碎片也隱匿到了識海最深處。
“小家夥，你叫林夜？”白雲子微笑着問道。
“外門雜役，林夜。”林夜不卑不亢地回答。
“雜役？呵呵，擁有這等箭術和特殊的體質，當雜役未免太屈才了。”
白雲子指了指林夜的左臂，“你這手臂，是在黑風秘境中爲了求生，融合了妖獸血肉？”
林夜心中一動，這老頭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宗主明鑑。弟子誤入險地，被妖獸咬傷，不得已才用了這種以毒攻毒的法子，僥幸撿回一條命。”林夜順坡下驢。
“雖是旁門左道，但也算機緣。”白雲子點了點頭，隨即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林夜，你可願入我內門，成爲本座的記名弟子？”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宗主收徒？！
哪怕只是記名弟子，那也是一步登天啊！
蘇清寒在遠處看着這一幕，微微鬆了一口氣，眼中露出一絲笑意。看來自己之前的通報沒有白費。
然而，林夜卻沉默了。
他看着白雲子那雙看似慈祥、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睛。
林夜知道，這老頭收徒是假，想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研究才是真。畢竟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但如果拒絕，恐怕今天走不出這個台子。
“弟子……”
林夜深吸一口氣，剛要答應。
突然，他識海中的神秘碎片猛地一震，傳來一股極其強烈的警示！
“警告！檢測到高維空間波動！坐標鎖定——白玉宗上空！”
什麼？
林夜下意識地抬頭。
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
一只漆黑的大手，從那裂縫中探出，帶着滾滾魔氣，直接抓向了白玉宗的護山大陣！
“桀桀桀！白玉老兒，交出那件東西！否則今日，本座血洗白玉宗！”
魔音貫耳，天地變色。
白雲子臉色大變：“魔魂域的魔修？！怎麼可能跨界而來？！”
林夜看着那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我就知道……穿越者的體質就是吸鐵石，走到哪，哪裏就要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