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皇上，”顧清歡擠到他身邊，渾身溼透的她冷得發抖，“臣妾陪您回宮更衣吧。”
她刻意改了自稱，仿佛已經坐實了皇後之位。
蕭言徹皺了皺眉，沒有糾正，也沒有認同。
“朕還有政務要處理。”他轉身欲走。
顧清歡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皇上！今日是我們的大日子，就算典禮未完，您也該......”
“鬆手。”蕭言徹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顧清歡僵在原地，眼睜睜看着他甩開她的手，大步離去。
雨水模糊了他的背影，也模糊了她眼前的路。
顧清歡恨！
往年的今日，他都是陪在她身邊的。
蕭言徹沒有回寢宮，更沒有去御書房。
他屏退左右，獨自一人走在宮道上。腳步不受控制地，又一次來到了鳳棲宮。
宮門緊閉着，比起往日更加冷清。門前連個守門的宮女都沒有，仿佛這裏早已是一座空殿。
他站在宮門外，雨水順着臉頰滑落，竟有些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手抬起又放下，反復數次，終究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怕看見她冷漠的眼神？怕聽見她疏離的語氣？還是怕裏面真的已經空無一人？
“錦書。”他低聲喚着她的名字，聲音消散在雨聲中。
記憶中，七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雨天，他牽着她的手走進這座宮殿。
那時她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無助又惶恐。
他緊緊握着她的手，許下誓言：“別怕，有我在。”
“從今往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可是現在，他卻親手將她從這個家裏推開。
不，不是推開。是他先離開了這個家，去向了別人的身邊。
“皇上？”
身後傳來試探的呼喚。蕭言徹猛地回神，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宮門外站了許久。
大總管撐着傘，小心翼翼地問道：“雨太大了，皇上要不要進去？”
“不必。”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不敢進去。
不敢面對她可能已經離開的事實，更不敢面對她若還在，他該如何解釋自己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爲。
“回宮。”他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宮門，轉身離去。
腳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鉛。
這一夜，蕭言徹宿在龍陽殿，輾轉難眠。
閉上眼，盡是溫錦書的身影。
她笑着的模樣，她落淚的模樣，她爲他研墨的模樣，她在他懷中安睡的模樣。
還有那日，她站在廊下，看着他和顧清歡時，那雙死寂的眼。
“錦書，等朕回來。”
他想起自己離開鳳棲宮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心口一陣刺痛。
他怎麼會以爲，她還會等他？
“皇上，顧姑娘求見。”殿外傳來內侍的通報聲。
蕭言徹閉了閉眼：“就說朕睡了。”
殿外安靜下來。
可不過片刻，又響起顧清歡的聲音：“皇上，臣妾燉了參湯，您今日淋了雨，喝點暖暖身子。”
“朕說了，睡了！”他猛地提高聲音，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煩躁。
殿外終於徹底安靜了。
蕭言徹躺在龍榻上，睜着眼直到天明。
這一夜，鳳棲宮的燈，卻未曾亮起過。
只是他不知道，他躊躇不前的步子，將他們之間永隔了，溫錦書早在那到金光閃耀時，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