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翻涌着從樓道深處漫出來,像是打翻了的墨汁,瞬間吞噬了樓梯間最後一絲陽光。那股焦糊味混着血腥味驟然濃烈,嗆得人鼻腔發酸,耳膜裏嗡嗡作響,全是若有若無的哭嚎聲,像是無數冤魂被禁錮在黑霧裏掙扎。
腕表震動得越來越劇烈,屏幕上的紅點瘋狂閃爍,幾乎要灼穿視網膜。
謝燼抬手按住手腕,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黑霧裏藏着的東西,遠比那個抱布娃娃的女孩要凶戾百倍。
“退!”謝燼低喝一聲,拽着沈糯往後疾退。陳傑反應更快,軍刺在身前劃出一道寒光,將率先撲來的一縷黑霧劈散。
黑霧被劈開的地方,竟發出了類似皮肉燒焦的滋滋聲,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彌漫開來。
三人退到樓梯口的陽光裏,黑霧卻像是畏懼陽光一般,停在陰影邊緣,翻涌着不肯上前,只露出無數雙猩紅的眼睛,在霧氣裏忽明忽暗,死死地盯着他們手裏的沙漏。
沈糯攥着沙漏的掌心沁出冷汗,黃銅外殼的溫度越來越低,她能感覺到,沙漏裏的紅沙正在微微發燙,像是在和黑霧裏的怨念對抗。
“這些黑霧……是當年被燒死的學生的怨念凝聚成的。”“那個女孩說火不是意外,裏面的東西,就是縱火者的執念所化。”
陳傑的臉色凝重,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軍刺的尖端泛着冷光:“傭兵生涯裏,我見過不少邪門玩意兒,但這種怨氣濃度,還是頭一次見。這東西在陰影裏能不斷吞噬怨念變強,我們不能被困在這裏。”
話音未落,黑霧裏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震得樓梯扶手嗡嗡作響。
霧氣翻涌得更凶,隱約露出一個高大的輪廓,那人穿着破爛的教師制服,手裏攥着一根燒得變形的教鞭,教鞭上還纏着幾縷燒焦的頭發。
“誰……在打擾我的清淨……”
沙啞的聲音從黑霧裏鑽出來,像是生鏽的鋸子在拉扯木頭,聽得人頭皮發麻。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道高大的身影猛地沖出黑霧,教鞭帶着凌厲的風聲,朝着三人狠狠抽來。
教鞭掃過的地方,空氣都在扭曲,陽光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瞬間黯淡下去。
謝燼眼疾手快,鋼管橫在身前,硬生生接住了這一擊。“哐當”一聲巨響,巨力傳來,謝燼的胳膊猛地一麻,鋼管險些脫手,後背的傷口被牽扯,疼得他悶哼一聲,鮮血順着紗布滲出來,染紅了衣衫。
“找死!”陳傑怒吼一聲,軍刺朝着那身影的胸口刺去。那人卻像是沒有實體一般,身體化作一團黑霧,躲開了軍刺,又在三人身後凝聚成形。教鞭再次揮出,直逼沈糯的後背。
沈糯來不及躲閃,只能將沙漏護在胸前,閉上了眼睛。可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睜開眼,看到謝燼擋在她身前,鋼管死死地抵住了教鞭。謝燼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冷汗,卻死死地盯着那人,眸色冷得像冰。
“跑!”謝燼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沈糯卻搖了搖頭,她將沙漏舉到身前,擰開頂端的蓋子。暗紅色的沙礫緩緩流淌,落在地上,竟在三人周圍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結界。黑霧一碰到紅沙,就發出滋滋的聲響,被逼退了幾分。
“紅沙能暫時壓制它!”沈糯大喊,“我們一起沖進去!”
陳傑咧嘴一笑,軍刺上泛起寒光:“正合我意!”
三人不再猶豫,背靠背沖進了黑霧。黑霧裏伸手不見五指,只能靠腕表的紅點和紅沙的微光辨別方向。
周圍的哭嚎聲越來越清晰,無數雙冰冷的手從黑霧裏伸出來,抓撓着他們的衣服和皮膚,那些手的溫度低得嚇人,觸碰到的地方瞬間泛起一層白霜。
謝燼的鋼管橫掃而出,每一次都能砸散幾縷黑霧,暗紅色的光芒在黑霧裏炸開,照亮了周圍一張張扭曲的臉。
那些臉都是年輕的學生,有的渾身是火,有的被濃煙熏得發紫,眼裏滿是絕望和怨恨,他們張着嘴,無聲地嘶吼着,像是在控訴着什麼。
沈糯的驗屍鉗精準地夾斷那些伸來的手,紅沙不斷從沙漏裏流出,在身後形成一道屏障,將追來的黑霧擋住。
她的目光緊緊盯着腕表上的紅點,紅點的位置越來越近,就在教學樓的頂層——那是當年火災的起火點。
陳傑的軍刺刺中了一個撲來的怨魂,怨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他的胳膊被抓出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卻毫不在意,只是咬着牙往前沖:“快到了!頂層就是這東西的老巢!”
就在這時,頂層傳來一聲暴怒的咆哮。黑霧猛地翻涌起來,那個穿着教師制服的身影再次出現,
這一次,他的身體不再虛幻,臉上的皮膚燒得焦黑剝落,露出森白的骨頭,眼眶裏跳動着兩團猩紅的火焰。
“你們都得死!都得給我陪葬!”
他猛地揮起教鞭,教鞭上燃起黑色的火焰,朝着三人狠狠抽來。
火焰所過之處,空氣都在燃燒,發出噼啪的聲響。
謝燼、沈糯和陳傑同時停下腳步,三人對視一眼,眼裏都閃過一絲決絕。
他們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