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售貨員大姐都快四十了，被這麼水靈靈的小姑娘軟着嗓音叫姐姐。
登時笑得快把嘴角拉到耳朵根。
她左右看看，趴在櫃台上小聲說：“小妹，草稿紙有一批有瑕疵的，你要不要？”
姜晚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謝謝姐姐，您太好了！”
“小姑娘真有眼光。”
大姐開開心心從櫃台底下拿出一個紙箱子，裏面放着有些雜亂的草稿紙。
能看出來都是裁剪的時候出了問題，導致缺邊缺角。
粗糙的黃褐色草稿紙，在這個時代也叫做馬糞紙。
雖說裁剪有問題，但紙張幹淨，沒有任何髒污，完全不影響使用。
“我本來是打算留着自己買了給孩子用的，今天看你合眼緣，分你一半。”
姜晚和售貨員一起整理好半箱草稿紙，等售貨員用塑料繩綁紙磚的時候，她捅了捅顧沉舟的胳膊。
“咱們運氣可真好，遇到這麼善良的姐姐。”
售貨員臉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
自從改開後，民營產業興起，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就不再如同過去那樣吃香。
被人求着買東西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
好多人來買東西挑三揀四，還要挑他們的毛病，說不如人家私人店鋪態度好，搞得她上班都帶着怨氣。
眼前這是多好的小姑娘，識貨又懂人，真難得。
“記事本你是幹啥用途的，這樣皮面的高檔，但也貴。”
“你要是學習用啊，大姐建議你連塑料皮的都不用買，就普通硬紙殼的，用着都一樣。”
姜晚的計劃裏，的確是有一部分本子做日常使用，不考慮買貴價的。
仔細詢問過後，她挑了兩個塑料皮的本子。
一本封面是紅彤彤的天安門，另一本則是三潭映月的國畫圖。
這個年代的印刷技術有限，圖片都有點模糊。
姜晚不在意，這些是要做工作筆記的，會長久保存。
等到她離開這個年代，這些筆記或許能夠給考古和文物修復專業的人提供一些幫助。
硬紙殼的本子，她找到牛皮紙原色封面，一口氣拿了十本。
姜晚側頭看身邊沉默的男人：“顧沉舟，你要不要也買點本子？”
顧沉舟看着她手裏那張購物清單，字跡娟秀但筆畫有力，漂亮的像是印刷出來的一樣。
他依舊是老一套說辭：“不用，部隊會發。”
就算按照姜晚的說法，她過去識字會寫，只是故意裝文盲。
可沒有人看到過她練字，連姜家夫婦都說過發愁女兒沒文化。
這麼優秀的硬筆字，她難道還能無師自通？
姜晚忙着接售貨員大姐遞過來的一包鉛筆，沒有注意到顧沉舟的眼神落點。
最後一項是鋼筆。
這在當下算是個大支出，姜晚完全不去看那些貴價的，直接挑了一支永生牌鋼筆。
老牌國貨，用着放心。
姜晚把東西堆到一起，笑得甜甜的。
“就這些，大姐您看一下總共多少錢？”
“瑕疵紙三刀總共一塊錢，記事本兩個一塊三的，十個五毛的。鉛筆一包一塊，鋼筆三塊。”
售貨員寫好三聯單。
“十二塊六毛，你去收銀台付款，再回來找我拿東西。”
姜晚伸出手撲了個空，大姐直接把單子遞向顧沉舟。
“我自己去就行了！”
姜晚兜裏有發的修復文物補貼，想好都是要自己買的，想把票據拿回來，卻被顧沉舟躲開。
“你在這看着東西，我馬上回來。”
他在擁擠的人群裏走的飛快，要不是個子高，姜晚都看不到他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大姐跟姜晚閒聊。
“你這男人找的真不錯，長得盤靚條順的，雖然不大愛說話，可你買東西的時候，他也不多嘴啊！”
“以後結了婚，肯定會對你好！”
一看就是寵媳婦的，這樣的男人，單子給他準沒錯。
姜晚心道，顧沉舟的戀愛腦，已經明顯到全世界人都能一眼看出來的地步了。
她溫婉的笑：“我倆已經結婚了。”
“哎？”大姐笑容立馬變了，“結婚了，錢還不給你管？這可不好，你得把握住家裏的財政大權啊！”
顧沉舟回來的時候，姜晚已經聽大姐說了半天的“婚姻之道”。
別管她以後會不會用，反正她聽着那些摻雜其中的各家八卦，是聽得津津有味。
看見姜晚像個清甜的小水果似的，跟這陌生的售貨員有說有笑。
那種陌生感強烈到顧沉舟都懷疑，他是做在做夢。
姜晚從來都是尖銳的，對誰都要爭三分，杠七分，不壓人一頭不算完。
被注視的姜晚轉過頭來，臉上狡黠的笑容還沒消失。
“付好錢啦？”
連聲音都是帶着笑的，像是大院兒裏孩子愛喝的橘子汽水。
讓人有點上癮。
顧沉舟把收銀員蓋章籤字的票據放到櫃台上，拎起姜晚用網兜裝好的東西，啞聲道：“走了。”
依舊是他護着姜晚在人群裏穿梭，懷裏的人時不時左右看看，尋找自己要買的東西。
沒了平時單獨面對他的時候，那種若有似無的緊張感。
如果姜晚可以一直這樣。
好像也挺好的。
顧沉舟有些走神，迎面一個男人像是沒站穩，向着他們撞過來。
姜晚驚呼一聲，顧沉舟把她推的身後，動作如同閃電般迅疾地攥住那男人的手腕。
“哎哎哎，軍人同志，對不起，我是被人絆了一跤才會差點撞到你們，你別生氣啊，你快放開我！”
這裏人多，一點擦撞是常有的事情，誰都不會在意。
因此，顧沉舟穿着軍裝卻攥着人不放手，在別人看來就有些不太好了。
“人家也不是故意撞人的，怎麼還不撒手呢！”
“就是啊，還是軍人呢，就這麼不講理嗎？”
姜晚深信顧沉舟絕不是被老百姓撞一下就要報復的人。
那麼，顧沉舟抓着人不放，就只可能是......
她水潤的眼睛帶着冷意，盯着那痛到齜牙咧嘴還不忘煽動圍觀者情緒的男人。
“你幹了什麼壞事，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反正她是不清楚的，但先維護顧沉舟肯定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