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山驚變,三道聖旨如三記驚雷,劈開了大明京城那看似穩固,實則早已腐朽的天!
“陛下瘋了!”
這是所有勳貴、文官、士紳,在聽到“皇家錢莊”與“破軍債券”後,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緊接着,便是徹骨的寒意!
這不是瘋!
這是要掘他們的根,要他們的命!
他們祖祖輩輩,靠着兼並土地,靠着放印子錢,靠着與官府勾結壟斷商路,才積攢下這潑天的富貴。
如今,皇帝要用一種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的“債券”,將那些被他們視爲螻蟻的賤民、商賈,全都綁上他的戰車!
他要用從他們身上割下的肉,去喂飽一群更凶、更餓的狼!
而那第三道旨意,重開武舉,只考殺人技!
這更是釜底抽薪的毒計!
他要將天下所有不甘現狀的龍蛇草莽,全都收編麾下,化爲他手中最鋒利的刀!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何況,朱由檢這是要將他們連根拔起,挫骨揚灰!
他們,豈能坐以待斃!
......
英國公府。
燈火通明,氣氛卻凝重如冰。
在座的,皆是京中世襲罔替的國公、侯、伯,是大明朝最頂尖的勳貴集團。
“張公,不能再等了!”
定國公徐允禎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亂晃,“那昏君在西山折辱我等子侄,已是奇恥大辱!如今又搞出這‘皇家錢莊’,擺明了是要挖空我等的根基!”
“我徐家在江南的幾處鹽場和絲綢莊子,已經被派去的東廠番役攪得天翻地覆,名義是查稅,實則就是明搶!”
“沒錯!”成國公朱純臣面色陰沉,“我府上幾個管事,直接被‘破軍營’的毛頭小子從被窩裏拖出來,屈打成招,說我偷漏稅款!笑話!我大明勳貴,與國同休,納稅?他怎麼敢的啊!”
“諸位!”
一直沉默不語的英國公張維賢,緩緩睜開渾濁的老眼,聲音沙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不是敢不敢,是已經做了。”
“西山那一槍,打碎的不僅是稻草人,還有我等最後的一絲體面。”
張維賢環視衆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既然他不給我們體面,那我們......就送他上路!”
“明日,便是皇家錢莊開業之日,也是那昏君最志得意滿之時!”
“老夫已聯絡江南‘義商’,湊足了白銀三百萬兩!明日一早,便在錢莊門口,以雷霆之勢,將他那所謂的‘債券’,沖擊得一文不值!”
“讓他親眼看看,這大明的錢,到底姓什麼!”
他又看向角落裏,一個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黑衣人。
“鬼影,你們準備得如何了?”
那名叫“鬼影”的黑衣人,是張家豢養了三代的頂尖死士頭領,聲音嘶啞如夜梟。
“國公爺放心,‘十三太保’已盡數潛入西山大營外圍。只待京城錢莊事起,昏君心神大亂,我等便以雷霆之勢,取其首級!”
張維賢滿意地點點頭,嘴角咧開一抹殘忍的笑意。
“好!”
“明日,金融與刺殺,雙管齊下!”
“讓他知道,不聽話的皇帝,不是誰都能當的!”
“我們要讓京城血流成河,錢淹紫禁!”
“讓他明白,這天下,終究還是我們這些世家的天下!”
......
翌日。
天色未亮,整個京城卻已沸騰。
正陽門大街,大明皇家錢莊總號門前,人山人海!
黑壓壓的人群,從街頭排到街尾,每個人的眼中,都燃燒着一種混雜着貪婪、希望與不安的火焰。
他們是京城裏最底層的百姓,是那些被盤剝得最狠的小商賈。
他們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銅錢、碎銀,甚至有人抱着自家的地契房契,只爲換取那一張薄薄的,卻承載着“潑天富貴”希望的--“破軍債券”!
“鐺--!”
開市的銅鑼敲響。
錢莊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
“開門了!開門了!”
人群開始騷動,爭先恐後地向前涌去......
一刻鍾後!
“讓開!都給老子讓開!”
一陣囂張的呼喝聲響起。
數十輛滿載着銀箱的大車,在數百名凶悍家丁的護衛下,如同一條銀色的巨蟒,粗暴地擠開人群,停在了錢莊門口。
爲首的,是江南首富,大鹽商汪本臻的管家。
他輕蔑地掃了一眼那些窮酸百姓,高高揚起下巴,對着錢莊門口高聲喊道:
“奉我們東家之命,前來支持陛下!區區三百萬兩,不成敬意!”
“我們要把你們錢莊所有的債券,全買了!”
轟!
人群炸開了鍋!
三百萬兩!
這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普通百姓一輩子都見不到這麼多銀子!
所有人都明白,這不是來支持,這是來砸場子的!
他們是要用海量的白銀,一口吞下所有債券,讓後面的人無券可買,從而引爆一場巨大的擠兌風波!
一旦錢莊的信譽破產,那他們手中花血汗錢買來的債券,就會瞬間變成廢紙!
恐慌,開始蔓延。
一些剛剛兌換了債券的人,臉色煞白,開始猶豫着要不要退回去。
錢莊內,魏忠賢臉色鐵青,死死捏着拳頭。
“陛下......這可如何是好?”
高高的閣樓上,朱由檢憑欄而立,將下方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慌亂,反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端起一杯熱茶,輕輕吹了吹。
“急什麼。”
“魚兒,才剛剛咬鉤!”
幾乎在同一時間。
京城西山大營。
“鬼影”帶着十二名黑衣死士,如鬼魅般穿過最後一道防線,眼前豁然開朗。
中軍大帳,燈火通明。
一道偉岸的身影,正背對着他們,負手而立,似乎在觀賞一幅輿圖。
正是那暴君,朱由檢!
天賜良機!
“殺!”
鬼影眼中殺機爆閃,發出一聲低吼。
十三道身影,如同十三支離弦之箭,從不同的角度,以最凌厲的殺招,撲向那道身影!
刀光,映亮了黑夜!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觸碰到那道身影的瞬間--
“轟!!!”
一聲前所未有的巨響,在大帳前炸開!
不是槍聲!
是爆炸!
鬼影只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隨着崩裂的土地,掉進了一個深坑!
坑底,布滿了尖銳的竹刺和冰冷的鐵蒺藜!
更恐怖的是,無數黑乎乎的鐵疙瘩,正冒着“滋滋”的白煙!
開花彈!
“不好!是陷阱!”
鬼影目眥欲裂,發出一生中最後一聲絕望的嘶吼。
轟!轟!轟!
連環的爆炸,將整個地面都掀了起來!
火光沖天,泥土與血肉齊飛!
不可一世的“十三太保”,連皇帝的衣角都沒摸到,就在這片死亡陷阱中,被炸成了漫天碎肉!
高高的箭樓上。
朱由檢的身影,緩緩出現。
他身邊,站着瑟瑟發抖的英國公,張維賢。
周遇吉的刀,就架在老國公的脖子上。
朱由檢看都沒看下方那片焦黑的地獄,只是淡淡地對張維賢一笑,笑容純真,話語卻冰冷刺骨。
“老國公,你的人......不太行啊。”
“看來,還是得朕的‘破軍營’,親自去你府上,還有江南那些‘義商’的會館裏......收一收債了。”
話音未落。
京城,正陽門大街。
當那鹽商管家叫囂着要用三百萬兩白銀砸死皇家錢莊時。
“平叛!!”
一聲雷霆般的怒吼,從街角傳來!
數千名身穿黑色鴛鴦戰襖,手持閃亮燧發槍的“破軍營”新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瞬間封鎖了所有街道!
爲首的,正是那只剩一只獨眼,卻凶光更盛的李定國!
“奉旨平叛!”
“所有江南會館之人,意圖沖擊皇家錢莊,動搖國本,形同謀逆!”
李定國高舉手中一份蓋着玉璽的血書,那是朱由檢早已策反的鹽商內部人員,送來的最致命的投名狀!
“殺!!”
沒有審判,沒有廢話。
“砰!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第一次在京城的鬧市響起!
硝煙彌漫,血光沖天!
那些前一刻還囂張跋扈的家丁,在足以洞穿甲胄的彈丸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那管家臉上的得意,凝固成了極致的恐懼,下一秒,他的腦袋就像個爛西瓜一樣,被一槍轟碎!
血,染紅了銀箱。
朱由檢,從閣樓上緩緩走下,踏着滿地的屍骸與狼藉,走到那群嚇傻了的商賈和百姓面前。
他一腳踹開一個裝滿白銀的箱子,雪白的銀錠滾落一地,與鮮血混在一起,格外刺眼。
他撿起一枚血淋淋的銀元寶,在手中掂了掂,隨即冷笑着扔在地上。
“記住。”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帶着君臨天下的霸道與森然。
“在這大明,想玩錢?”
“只有朕,才是莊家!”
“不服的,朕不介意......讓他連上桌的機會都沒有!”
朱由檢的目光,越過眼前屍山血海,望向了遙遠的南方。
那裏的財富,才是真正的大頭。
那裏的反抗,也必將更加激烈。
但,他無所畏懼。
他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也愈發......興奮!
“這,才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