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始了我的“護膚大業”,我在魔宮的畫風確實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魔界的審美主打一個“狂野”和“暗黑”。高階魔族通常皮膚蒼白(因爲不見天日),或者布滿戰鬥留下的傷疤;低階魔兵則大多皮膚粗糙,呈青灰或暗紅之色。大家身上的味道也大多是硫磺、鐵鏽或者某種奇異的腥氣。
而我,每天早晚堅持護膚,身上帶着淡淡的玫瑰和白芷香氣,皮膚在這個陰暗的魔宮裏白得簡直像個發光體。
這就導致了一個尷尬的局面:我成了魔宮裏的“稀有物種”。
這天,我抱着剛整理好的《魔宮各部門季度能耗報表》去主殿匯報。
剛走到回廊的拐角,就迎面遇上了魔將“裂天”。
裂天是個高階魔族,本體是一頭黑豹,平時在魔宮地位不低,性格孤傲,最看不起弱小的生物。
他停住腳步,金色的獸瞳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身上掃了一圈。
他皺了皺眉,鼻子微微抽動了一下,語氣裏帶着幾分審視:
“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我心裏一緊,下意識地聞了聞自己的袖子:“呃……玫瑰純露?怎麼,很刺鼻嗎?”
裂天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他似乎在努力理解我的存在方式。
在他看來,只有那些用來吸取精氣的魅魔才會用香氣,但眼前這個凡人,身上沒有任何妖氣,只有一股……讓他覺得很想打噴嚏的甜香。
“凡人,”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語氣淡漠,“你是在……蛻皮嗎?爲什麼你的皮看起來這麼……薄?而且還在發光?”
我:“……”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什麼叫蛻皮?
“這叫保養!保養懂嗎?就是讓皮膚保持在最佳狀態!”我沒好氣地解釋。
裂天顯然沒聽懂。他伸出一只手,指尖凝聚起一絲黑氣,似乎想戳一下我的臉,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看起來那麼“薄”。
“讓本將看看,這凡人的皮究竟是什麼做的,居然能在魔氣侵蝕下保持這種狀態……”
他的動作沒有惡意,純粹是出於一種“研究珍稀標本”的好奇心。
但我還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抱緊了懷裏的報表:“別動手!這是我的臉,不是面團!”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我和裂天之間。
影一。
他沒有拔劍,也沒有釋放殺氣,只是微微側身,擋住了裂天的視線。
他微微低頭,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界限感:
“裂天魔將,魔尊正在書房等助理大人匯報。”
裂天收回手,挑了挑眉,看了影一一眼,又看了看縮在影一身後的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影一,你這只‘看門狗’,現在連凡人都護?這小東西身上有什麼秘密?值得你這麼緊張?”
影一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只是冷冷地重復了一遍:
“魔尊在等。”
裂天嗤笑一聲,收回目光,化作一道黑煙離開了。
我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他剛才那眼神,好像要把我解剖了一樣。”
影一轉過頭,看着我。
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困惑。
他看着我的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似乎在進行某種對比。
“助理大人,”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你剛才說,這叫‘保養’?”
“對啊。”我點頭。
影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
“在魔界,只有……只有即將化形的幼崽,或者是瀕死時氣血枯竭,皮膚才會呈現這種狀態。”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有些復雜:
“你確定……你不是生病了?或者……快死了?”
我:“……”
我看着影一那張真誠關切(雖然看起來還是冷冰冰)的臉,突然覺得跟這些魔族解釋“審美”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很健康!比你們都健康!”我氣鼓鼓地往前走,“走了,去見老板!”
影一跟在我身後,看着我那白得發光的後腦勺,心裏默默記下了一筆:
“凡人的生理特征果然詭異。需要向魔尊匯報,助理大人可能處於一種特殊的‘發光’狀態,需密切觀察是否會隨時暴斃。”
……
書房內。
我把報表放在墨淵面前,氣還沒消,忍不住吐槽:
“老板,你們魔界的魔是不是都沒見過世面啊?我塗點護膚品,他們非說我是在蛻皮,還說我快死了!”
墨淵正在喝茶,聞言動作頓了頓。
他抬起頭,金色的豎瞳落在我臉上。
他放下茶杯,並沒有像裂天那樣覺得奇怪,反而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會兒。
“蛻皮?”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裂天那蠢貨的見識也就這樣了。”
他站起身,繞過書桌走到我面前。
他比裂天更高大,陰影瞬間將我籠罩。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並沒有像裂天那樣帶着探究,而是極其自然地抬起,指腹輕輕擦過我的臉頰。
微涼的觸感讓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幹嘛?”
“沒什麼。”
墨淵收回手,指尖上似乎沾染了一點我剛抹的珍珠粉。
他看着指尖,又看了看我,語氣平淡,卻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危險:
“確實……比以前順眼多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以後離裂天遠點。他不懂什麼是‘好看’,他只懂怎麼把東西撕碎了看裏面的結構。”
我心裏一暖,看來這老板雖然毒舌,但還是分得清好壞的。
“知道了,老板。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申請,讓影一貼身保護我?他剛才表現不錯。”
墨淵瞥了一眼站在門口像柱子一樣的影一,冷哼一聲:
“準了。既然是本君的助理,若是被哪個不開眼的魔兵當成‘標本’拆了,丟的也是本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