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鋼鐵與血肉的廝殺
守護者的第一擊是左臂多管速射炮的壓制射擊。
沒有警告，沒有蓄能的光效，只有突然炸響的轟鳴。六根炮管高速旋轉，噴射出暴雨般的貧鈾穿甲彈。彈道在空氣中劃出熾熱的紅線，撕碎控制台，打穿牆壁，混凝土碎塊與火花四濺。
夏焱在炮口轉動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不是閃避，而是前撲。他撞倒金珊，兩人滾到一張翻倒的金屬辦公桌後。子彈追着他們的軌跡掃過地面，留下兩排深坑。
“火力太密！不能待在掩體後！”金珊喊道，EMP手雷已經握在手中。
夏焱點頭。工程師之眼全開，視界裏，守護者全身的能量流動清晰可見：主能源在胸腔的聚變核心，通過強化導管輸送到四肢和武器系統。但那個生物大腦容器……它有自己的獨立供能線路，一條纖細但高亮的藍色能量流，從胸腔核心分出，沿着脊柱裝甲內部上行。
“大腦是控制中樞。”夏焱快速分析，“打掉它，守護者會癱瘓。但容器有獨立護盾，硬攻不行。”
“怎麼打？”
“先幹擾傳感器。”夏焱對安安下令，“發射全頻譜幹擾彈，遮蔽它的光學和紅外視野。”
安安從側面的檢修口躍出，機械爪彈出兩枚圓柱體。幹擾彈在空中炸開，釋放出濃密的煙霧和強電磁脈沖。控制室瞬間被灰白色的煙霧充斥，能見度降到一米。
守護者的射擊停止了。但夏焱能聽到它四足移動時的沉重腳步聲——它在憑借聲音定位。
“左移三步，蹲下。”夏焱拉着金珊移動。
下一秒，他們剛才的位置被液壓鉗砸中。旋轉的刃齒絞碎混凝土，碎塊如霰彈般飛濺。
煙霧中，守護者頭部那個球形容器裏的生物大腦劇烈脈動，藍光透過煙霧形成詭異的光暈。扭曲的聲音再次響起：
“熱源……鎖定失敗……”
“聲波定位……啓用……”
“清除……必須清除……”
它右臂抬起，液壓鉗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從鉗臂側面彈出一個碗狀裝置——聲波發射器。
“捂住耳朵！”夏焱大吼。
但已經晚了。
低頻聲波像無形的重錘砸進腦海。那不是普通的聲音，是經過調制的神經幹擾頻率。夏焱感覺大腦像被插進一根燒紅的鐵棍，劇痛伴隨着強烈的眩暈。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旋轉，牆壁似乎在蠕動，地面起伏如波浪。
金珊更糟。她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鮮血已經從指縫滲出——她的植入體與聽覺神經直連，聲波攻擊被放大了。
“安……安安！”夏焱咬牙喊道。
煙霧中亮起一道藍光。安安從側面突進，四足上的磁吸裝置讓它能在牆壁上奔跑。它沒有攻擊守護者的主體，而是瞄準了那個聲波發射器。
機械爪彈出，爪尖不是武器，而是一根細長的探針——夏焱改造的高壓電擊器。
探針刺入發射器的散熱格柵。
十萬伏特的脈沖電流灌入。
聲波戛然而止。發射器內部迸出電火花，碗狀結構表面出現蛛網般的裂紋。守護者右臂的動作僵直了一瞬。
就這一瞬，夠了。
夏焱強忍眩暈站起，磁軌手槍已經充能完畢。但他沒有射擊守護者，而是瞄準了天花板——控制室正上方，一根粗大的、鏽蝕的通風管道。
“金珊！打那個管道接口！”
金珊咬牙舉槍。兩人幾乎同時開火。
磁軌鋼釘和電漿彈命中管道兩側的固定螺栓。鏽蝕的金屬崩斷，整段五米長的通風管道轟然墜落。
守護者察覺到上方的危險，試圖移動，但四足在煙霧中踩到了散落的混凝土塊——一個微小的失衡。
管道砸在它背上。
不是致命傷，但沉重的撞擊讓守護者向前踉蹌，頭部傳感器陣列磕在地面上，三只光學鏡頭有一只碎裂。
更重要的是，那個生物大腦容器因爲撞擊劇烈搖晃，容器壁出現細微的裂紋。
“大腦……受損……”守護者的聲音變得更加混亂，“疼痛……信號……異常……”
它的動作開始不協調。左臂的速射炮胡亂掃射，打穿了控制室的天花板，露出上層的結構。右臂液壓鉗無意識地開合，鉗刃切進自己的腿部裝甲。
生物大腦失控了。
“就是現在！”夏焱沖向守護者側面，“安安，給我供能線路的精確坐標！”
工程師之眼鎖定守護者脊柱裝甲上的一個接縫點——那裏是獨立供能線路進入大腦容器的位置。裝甲最薄，而且因爲剛才的撞擊，接縫已經鬆動。
安安躍上守護者後背，機械爪插入接縫，用力撬開一塊裝甲板。
下面，藍色的能量導管暴露出來。
夏焱的手槍抵近，槍口幾乎貼着導管。
“再見。”
充能到極限的磁軌鋼釘射出。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只有一聲輕微的“噗嗤”——能量導管被穿透，內部的高濃度能量液噴濺而出，在空氣中蒸發成藍色的霧氣。
大腦容器裏的光芒急速暗淡。
那個生物大腦最後一次劇烈脈動，然後……萎縮了。像脫水的果實般皺縮，表面的金屬細絲無力地垂落。
守護者的動作完全停止。四足僵硬地支撐着身體，武器系統垂下，光學鏡頭全部熄滅。
它變成了一尊六米高的金屬雕塑。
控制室裏安靜下來，只有煙霧緩緩飄散，以及遠處通風系統低沉的嗡鳴。
夏焱喘着氣，放下手槍。大腦深處的眩暈感還在，耳朵裏嗡嗡作響。他看向金珊，她正艱難地站起，左耳還在滲血，但眼神清醒。
“你怎麼樣？”
“聽力受損，但能恢復。”金珊抹去耳邊的血，看向守護者的殘骸，“那個大腦……曾經是人嗎？”
“曾經是。”夏焱走近，檢查容器碎片。在萎縮的生物組織邊緣，他看到了一小片金屬銘牌，已經被腐蝕得模糊，但還能辨認出幾個字：【自願捐獻者……協議VII……永恒值守】。
自願捐獻。
爲了守護這些數據，有人獻出了自己的大腦，與機器融爲一體，值守十七年。
直到今天。
“他們相信自己在做正確的事。”金珊輕聲說，“就像我父親一樣。”
夏焱沒有接話。他從守護者殘骸旁走過，回到控制台前。屏幕上的下載進度條已經走到盡頭。
【搖籃曲協議第七章目錄下載完成。】安安報告，【關鍵數據坐標已標記。完整數據庫下載需進入地下三層主服務器室。】
“窺探者呢？”夏焱問。
安安調出傳感器數據。【地下三層檢測到多個生命信號，正在移動。距離：八十米，方向：西北，速度：中等。他們……在撤離。】
“放棄了？”
【或者，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安安停頓，【本機檢測到三分鍾前有一次高速數據傳輸，從本節點向外發送。數據量：約4.7TB。發送目標：未知。】
夏焱皺眉。4.7TB，足夠包含大量技術藍圖或研究數據。
那些窺探者不是來探索的，是來盜取的。而且他們早有準備——破解了部分權限，避開了守護者的第一波攻擊，在夏焱他們與守護者交戰時完成了數據傳輸。
“追嗎？”金珊問。
夏焱搖頭。“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實力和裝備。貿然追擊可能中埋伏。”他看向屏幕上的數據坐標，“而且，我們有自己的目標。先拿到第七章的核心數據，然後——”
他的話被一陣新的震動打斷。
不是來自地下，來自……上方。
控制室天花板的破口處，灰塵簌簌落下。然後，傳來了模糊的、被混凝土隔絕的聲音：
槍聲。
還有爆炸聲。
來自地面。
來自他們來的方向。
來自工匠區。
金珊的臉色變了。“熔爐幫……”
“或者別的什麼。”夏焱收起數據存儲模塊，“但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回去了。”
數據樞紐的秘密可以稍後再解。
但家園，不能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