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只剩下中央空調低微的嗡鳴和紙張翻動的輕響。
葉冬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季度報表上,那些關於市場份額、利潤率、成本控制的數字。
然而,剛看了不到兩頁,一陣清晰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
篤、篤、篤。
節奏不疾不徐,卻帶着一種莫名的篤定,並非周銘平日那種幹脆利落的風格。
葉冬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周銘被他派去法務部親自督辦蘇家的事,此刻應該還在忙碌。
集團其他高管若無緊急預約,通常也不會直接敲他辦公室的門。
會是誰?
他放下手中的金筆,身體向後靠進寬大的椅背,聲音平穩無波:“進來。”
厚重的實木門被緩緩推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極其醒目的、濃鬱到有些張揚的紫色。
緊接着,一道高挑婀娜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來人穿着一襲剪裁極爲貼合的復古旗袍,深紫色的綢緞面料,在辦公室頂燈的照射下流淌着華貴的光澤。
旗袍的立領托着纖長的脖頸,斜襟盤扣一絲不苟,側面開衩卻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截白皙筆直的小腿。
她身材曲線畢露,該飽滿的地方呼之欲出,該纖細的地方不盈一握,火辣得極具沖擊力。
然而,她的臉卻是標準的鵝蛋臉,五官精致,妝容明豔中帶着一絲甜美。
尤其是那雙大眼睛,此刻正盈盈望着葉冬。
眼波流轉間,風情與清純奇異地交織在一起。
是林淑。
蘇如雪那個所謂的“好閨蜜”。
葉冬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如同結冰的湖面。
他臉上沒有任何歡迎的神色,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甚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你來做什麼?”葉冬開口,聲音裏沒有絲毫溫度,直接堵死了對方的來意。
“如果是爲蘇如雪求情,或者替蘇家當說客,門在那邊,不送。”
他對林淑談不上多熟悉,但也不陌生。
過去兩年半,蘇如雪身邊最常出現的就是這個女人。
她們一起逛街,一起做美容,一起喝下午茶。
蘇如雪嘴裏也常常提起“淑淑”如何如何。
在葉冬看來,這不過是個家境尚可、喜歡玩樂、有些虛榮的普通富家女。
看在蘇如雪的面子上,他對她也算客氣。
昨晚在KTV,她也在場,而且是視頻的拍攝者。
林淑聽到葉冬毫不客氣的話,臉上的甜美笑容卻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更盛了些。
她輕輕搖了搖頭,腳步未停。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而有韻律的聲響。
一步步朝着巨大的辦公桌走來。
“葉董,您誤會了。”她的聲音帶着一種刻意放軟的嬌媚,卻又不會讓人覺得過於做作。
“我今天來,可不是爲了如雪。
我是……爲你而來的。”
“爲我而來?”葉冬眉梢微挑,重復了一遍,語氣裏的諷刺毫不掩飾。
他身體未動,只是冷眼看着這個女人表演,想知道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當然。”林淑已經走到了寬大的辦公桌旁。
她沒有在訪客的椅子上坐下,反而身子一斜。
極其自然、甚至帶着幾分大膽地,直接坐在了葉冬那張寬大辦公椅的扶手上!
這個動作太過突兀,也太過親密。
她身上濃鬱的香水味瞬間侵襲過來,混合着高級化妝品的脂粉氣息。
紫色的旗袍緊貼着扶手,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腰臀曲線。
她側着身,一只手看似隨意地搭在椅背上,微微俯身。
使得領口的風光若隱若現,目光直直地望進葉冬眼底。
“蘇如雪有什麼好的?”林淑的紅唇輕啓,吐氣如蘭,話語卻直接得驚人。
“葉董,你仔細看看,我林淑哪裏不比她強?”
她微微挺直了些腰背,展示着自己傲人的身材,眼神裏充滿了自信和一種毫不掩飾的野心:
“要身材,我有。要顏值,我也不差。
更重要的是……我聽話,懂得珍惜。
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瑰寶。
絕不會像某些人一樣,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把珍珠當魚目,說出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來。”
她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對標蘇如雪的“缺點”。
蘇如雪“矜持”,她就展示熱情大膽。
蘇如雪“清純”,她就流露嫵媚風情。
蘇如雪“愚蠢地背叛”,她就強調自己“懂得珍惜”。
甚至,她毫不避諱地提起昨晚蘇如雪說的那些混賬話,以此劃清界限,抬高自己。
葉冬沒有立刻說話。
他坐在椅子裏,姿態甚至沒有因爲她的靠近而有絲毫改變,只是微微抬着眼皮。
用那雙深邃冷靜的眼睛審視着近在咫尺的這張漂亮面孔。
距離近到他能看清她睫毛膏的纖維,看清她眼底精心修飾過的亮片,也看清那甜美笑容下。
極力隱藏卻依然泄露出來的一絲緊張和急切。
荒謬。
這是葉冬心裏升起的第一個念頭。然後是強烈的反感。
昨天夜裏,她還是蘇如雪身邊的“好閨蜜”,一起在包廂裏放縱狂歡,拍下那些不堪的視頻。
僅僅過了一個晚上,蘇如雪剛被他掃地出門。
她就迫不及待地換上一身惹火的旗袍,噴上濃烈的香水。
跑到他面前來毛遂自薦,上演這麼一出“我比她更好”的戲碼。
這女人把他葉冬當什麼了?
一個剛被前未婚妻傷了心、急需新慰藉的蠢貨?
還是一個只要有點姿色女人主動投懷送抱就會照單全收的暴發戶?
更讓葉冬心底生寒的是,如果林淑此刻的表現是她的真面目。
那麼過去兩年半裏,她在蘇如雪面前扮演的那個“單純好閨蜜”,又該有多深的城府?
蘇如雪的墮落和肆無忌憚,背後有沒有她的推波助瀾?
昨晚那句“舔狗”,蘇如雪是醉後吐真言,還是被某種氛圍和慫恿催化出來的?
無數念頭在葉冬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但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多年的商海沉浮,讓他早已習慣了隱藏真實情緒。
他沒有躲開林淑幾乎貼過來的身體,但周身散發出的那股冰冷疏離的氣場,卻比直接的推開更有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