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怒目回望,卻見嘍囉們早已逃散。
待看清來人,頓時面如土色——南俠展昭!
展昭身後跟着三鼠,白玉堂雖戴枷鎖,目光如電。
青衣人見勢不妙,縱身欲躍牆而逃,卻被盧方一把拽下:"在鑽天鼠面前耍這等把戲?"
陳源如見救星,扯住展昭衣袖:"展大人,我要鳴冤!"
白玉堂掙着枷鎖上前:"陳兄受何委屈?兄弟替你出頭!"
三鼠齊聲喝止,白玉堂訕訕道:"這位便是助過我的陳世美。”
展昭莞爾:"助你銷贓那位?"
白玉堂正色道:"既已認罪,何必牽連他人。”
展昭頷首:"且隨我回開封府細說。”
一行人扶起韓琪往府衙行去。
陳源將酒鋪冤情娓娓道來,展昭越聽眉頭越緊。
"若屬實情, 必還公道。”展昭鄭重承諾。
此刻悅來客棧內,地痞正瘋狂 。
菱花淚眼婆娑間,忽見龐安帶人喝止暴徒。
"姑娘莫怕。”龐安溫言撫慰,"有何冤屈盡管道來。”
見菱花如見救星般奉茶,龐安眼底掠過一絲冷笑。
獵物已入彀中,只待收網。
開封府大堂,陳源焦灼等待。
鼓聲驟響,三班衙役肅立。
公孫策捧卷入座,王朝洪亮喝令:"升堂!"
包拯從後堂緩步走出。
陳源仔細端詳這位傳說中的青天大人,發現他眉間並無月牙印記,倒是膚色黝黑。
圓臉薄唇,一雙大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神情配上那張不苟言笑的黑臉,令人心生敬畏。
展昭已將案情大致稟報。
包拯升堂後輕拍驚堂木:"陳世美何在?"
陳源快步上前跪拜:"草民便是。”
包拯審視他片刻:"你有何冤情?"
陳源將悅來客棧之事娓娓道來。
包拯全程未打斷,只偶爾與記錄的公孫策交換眼神。
待陳源說完,包拯沉聲問道:"所言屬實?"
陳源跪得雙腿發麻,偷偷揉着膝蓋:"句句屬實!"
包拯使個眼色,展昭立即將青衣人押上公堂。
那人被摔跪在陳源身旁,見無法抵賴,便連連叩首:"小人史昆,受凌正指使收銀十五兩去毆打陳世美,求大人從輕發落!"
包拯厲聲道:"爲區區銀兩就敢聚衆行凶,實乃地方一害!念你認罪爽快,判四十大板,刺字充軍!"
史昆連連磕頭認罪。
王朝馬漢會意,將人拖出去行刑。
包拯轉向陳源:"你且退下,本官即刻提審相關人犯。”
陳源起身道:"懇請大人速斷,以免有人制造僞證。”
包拯當即下令:"張龍去提楊掌櫃,趙虎捉拿凌正!"又密授展昭一紙文書命其速辦。
待衆人離去,包拯突然拍響驚堂木:"帶白玉堂!"
只見白玉堂雖戴刑具卻昂首闊步上堂,單膝跪地:"案犯白玉堂,叩見大人!"
盧方急得低聲提醒:"雙膝跪拜!"白玉堂置若罔聞。
包拯冷面審問:" 開封府三寶可是你所爲?"
"正是。”
"刺殺太監郭安?"
"不錯。”
"擅改御書房奏折?"
"是我!"
包拯冷笑:"所犯皆是大罪,暫且收監,待本官奏明聖上!"
五鼠兄弟聞言色變。
盧方暗自懊悔,早知如此不如帶老五亡命天涯。
展昭此時歸來,向包拯呈上密件,又對陳源使個安心眼色。
不多時張龍押着受刑的楊掌櫃,趙虎提着凌正先後到堂。
四名涉案捕快剛跪下,包拯便怒拍驚堂木:"革去官服,重打三十!"
四名衙役面色驟變,他們平日慣於杖責他人,正因如此,更懼怕板子落在自己身上。
爲首的捕快慌忙叩首:"大人明鑑!小的冤枉啊!"
包拯置若罔聞:"行刑!"
眼見同僚被拖下去杖責,凌正雙腿發軟,未等趙虎動手便自行跪倒。
楊掌櫃熱淚縱橫地望着包拯:"青天老爺,求您爲草民伸冤!"
包拯示意衙役:"扶他一旁候着。”
陳源暗自思忖:那些案件疑點已告知凌正,他們必已備好說辭,凌正會認罪嗎?
此刻凌正內心惶恐不安,尤其目睹四名捕快剛上堂就受刑,更是面如土色。
驚堂木驟響,包拯厲聲道:"從實招來!"
凌正緘默不語。
他心知招供便得罪龐安,夾在太師府與開封府之間進退維谷,此刻只悔不該應承龐安構陷楊掌櫃。
包拯見他沉默,忽然取出展昭呈上的證物——一只茶碗。
凌正一見頓時色變,這茶碗與他栽贓所用竟一模一樣!
"傳茶肆夥計!"包拯沉聲道。
夥計上堂指認:"那日這位客官飲茶離去後,店裏便少了個茶碗。
您看這碗底缺角,正是小店之物。”
包拯查驗碗底白斑,證據確鑿。
凌正終於崩潰叩首:"大人饒命!小人是受太師府龐安指使!"
陳源長舒一口氣,看來楊掌櫃冤情即將昭雪。
當五人都指證龐安主謀時,包拯卻怒拍驚堂木:"大膽刁奴!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爲首的捕快詳細供述:"龐安欲納楊掌櫃之女爲太師第十九房妾室,這才設計構陷。
否則我們與掌櫃無冤無仇,何苦陷害?"
包拯沉吟片刻,下令收押五人,命展昭護送楊掌櫃回客棧,同時緝拿龐安歸案。
此時龐安正在悅來客棧,假意憐憫地對菱花說道:"你父親已認罪,翻案難於登天。
這等重罪至少流放邊疆......"
聽聞陳源失蹤,父親入獄,菱花方寸大亂。
龐安見火候已到,故作遲疑道:"其實......倒有個法子。”
菱花如見救命稻草,跪地哀求:"求您指點!"
"除非求得皇上特赦。”龐安假意爲難,"若姑娘願嫁入皇親國戚......"
話音未落,客棧大門洞開。
陳源攙着楊掌櫃踏入堂中,身後跟着王朝馬漢。
"巧了!"陳源冷笑,"龐太師正缺十九房小妾,不如姑娘這就過門?既能救父,又可享盡榮華——豈非兩全其美?"
菱花驚喜交加撲向父親,陳源急忙阻攔:"掌櫃身上有傷,快扶去歇息!"
衆人七手八腳安置楊掌櫃時,龐安呆立原地,面如死灰。
衆人忙着安置楊掌櫃時,陳源靜立一旁未動,目光落在那片狼藉的酒鋪上。
待掌櫃安歇後,張龍趙虎立即對陳源道:"陳世美,隨我們走一趟,還有些事要問你。”
菱花出門相送,陳源輕拍她肩頭:"照顧好你爹,我辦完事就回。”
龐安仍站在原地,滿臉無辜。
陳源與菱花交代完,客氣地說道:"龐總管,還站着作甚?一道走吧。”
龐安冷哼一聲:"我乃太師府總管,又未犯法,去開封府作甚?包黑子若想請我喝茶,也得看時辰。”
張龍二話不說甩出鐵鏈,一把套住龐安:"跟我走!"
公堂之上,面對鐵證,龐安無從狡辯。
他似也無意抵賴,痛快承認了全部經過。
他毫無懼色——身爲太師府管家,自有龐太師撐腰。
縱是天大的事,也有太師擔着。
在公堂上,他比白玉堂更囂張。
白玉堂尚單膝跪地,他卻直挺挺站着,傲視包拯。
按宋律,誣陷罪若非情節嚴重,至多流放。
"我是替太師物色小妾,若有不當,請找我家太師理論。”龐安抬出靠山,料定包拯奈何不得。
包拯見他這般傲慢,沉聲道:"真當本官不敢鍘你?來人,抬狗頭鍘!"
龐安只當是恫嚇——他罪不至死,何須動鍘?
直到鍘刀落下,他才明白包拯比他更狠。
這是陳源首次目睹血腥場面。
龐安被鍘成兩截,內髒傾瀉而出,他胃裏翻江倒海,幾欲嘔吐。
旁人卻面不改色,顯是習以爲常。
六名衙役上前,兩人抬走鍘刀,兩人拖走屍身。
那兩截軀幹如死狗般紋絲不動。
盡管惡心,陳源仍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除了反胃,別無他感。
衙役清掃完地面,血腥氣仍彌漫堂上。
包拯一拍驚堂木:"退堂!"
該押的押,該殺的已殺。
陳源轉身欲走,忽覺與包拯的距離似又近了幾分。
這念頭令他不安,龐安被鍘的畫面在腦中閃現:一刀兩斷,五髒俱流。
那淒厲慘叫啃噬着他的膽氣,恍惚間,扭曲的面容竟變成了自己。
待從血腥中回神,陳源才發現韓琪一直跟在身後。
韓琪挺身相助令陳源既意外又感激——明知不敵仍願出頭,更令人動容。
此人似是《鍘美案》裏被陳世美派去 秦香蓮母子的角色。
陳源兩次回頭都未言語,第三次終是開口:"我酒鋪缺個送酒夥計,你可願來?"
韓琪自不推辭——瘸腿後無法上房揭瓦,只能靠砍柴糊口,這差事正合適。
【且說包拯退堂後,歐陽修匆匆來訪。
歐陽修等人早得消息:龐太師光天化日構陷良善,強奪民女,正是大做文章的好時機。
他本欲聽審,卻來遲一步,只得求見後堂。
" ,聽聞太師府管家龐安因構陷良善被拿了?"歐陽修開門見山。
包拯點頭:"已認罪伏法,本官已將他正法。”
歐陽修頓足:" 怎就殺了?若告到御前,定教龐老賊吃不了兜着走!如今死無對證......"
包拯笑道:"歐陽大人多慮。
龐安已畫押認罪,身爲龐府管家,太師如何推脫?本官正擬進宮面聖,參他一本。”
歐陽修喜道:"大人要參龐吉?"
見包拯頷首,他立即道:"下官這便通知範仲淹、王質、韓琦諸位大人,此次定要龐老賊好看!"
包拯遲疑:"不必興師動衆吧?"
歐陽修笑道:"諸位大人正在範府議事,一喚即至。
大人稍候,我等隨後便來。”
送走歐陽修,公孫策閃身而入:"大人,此事被他們知曉,恐生枝節。”
包拯苦笑:"上回太師府械鬥,我已相助。